也不知道究竟等到了幾點,周圍的小孩子都回家了,外面變得有些冷清,蘇洄覺得渴,去馬路對面的便利店買了杯水,等待結帳的時候,好巧不巧正好看到寧一宵走出了寫字樓。
他喊了一聲,聲音不大,寧一宵似乎沒有聽見。蘇洄拿了水便要去找他,但紅燈攔住了他。
寧一宵好像有些著急,步伐很快,他沒有過馬路,出門後便右轉,蘇洄想知道他是不是急著坐公交,可還沒等他走到站點,就被三個男人迎面攔住。
他們大約四十歲,正值壯年,皮膚黝黑,其中一個手臂滿是紋身。感覺不太對,蘇洄趁綠燈跑過了人行道,人潮散開,寧一宵和他們都消失了。
在周圍找了許久,蘇洄跑著,從寫字樓找到公交站,都沒有看到人,直到他跑到附近一處建築工地,在那裡的巷子口看到了寧一宵的身影。
他在打架,被圍堵著,蘇洄親眼看到其中一個男人狠狠砸下來的一拳。
一時情急,他立刻大喊,“你們在幹什麽?”蘇洄拿起手機,放在耳邊,“警察嗎?這裡有人鬥毆,你們快來。”他快速報出地址,不遠處的幾個男人停了手,方才打得最狠的那個惡狠狠朝蘇洄走來。
“你管什麽閑事!”
蘇洄後退了一步,好在另外兩個人拉住了花臂男人,說著“算了,都報警了,先走吧”之類的話。
男人啐了一口,“他媽的,多管閑事。”
經過寧一宵時,他發出一聲嗤笑,“小白領,我們說的你可別忘了,再拖幾天,我們就隻好去你們公司鬧了。你都進這麽好的公司了,怎麽都不差錢了吧。”
罵完,他們三個從巷子另一頭離開了。
確認他們不會折返,蘇洄才松懈,他心跳得很快,渾身都泄了力,他望著靠在牆上的寧一宵,握著手機,一步步朝他走去。
寧一宵嘴角出了血,看上去比往常狼狽很多,他半垂著頭,用手背擦了擦血,沒有看蘇洄的眼睛,“我不是說讓你先回家。”
蘇洄的嘴唇動了動,想說話,又沒說,歪著頭去看寧一宵的臉,發現他顴骨也有傷,於是拽住他手腕,把他往外拉。
“幹什麽?”
“那邊有間藥店。”
蘇洄長大這麽大,只見過兩次這樣的打架場面,一次是在初中,放學的他坐在家裡的車上,學校附近很堵,透過車窗他看到胡同裡有一群男生打了起來,校服落到地上,被踩的很髒。
第二次就是這一次,他親身參與。
蘇洄後知後覺感到害怕,動作很快地買了消毒的雙氧水和紗布,可剛付完錢,一回頭才發現,寧一宵並不在藥店。
以為他在外面等,蘇洄快步出去,門口也沒有。
他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一種不受控制的躁動將他的思緒弄得一團糟。蘇洄無助地拿著藥袋,騰出一隻手打電話,眼神四處瞟著,在馬路邊四處尋找著寧一宵的蹤影。
寧一宵躲在不遠處的公交站牌後面。
上班的時候,他就不斷地收到催債人的騷擾短信,實在沒辦法,隻好關了手機,開機的一瞬間,消息湧進來,原本很厭惡,直到看到蘇洄的消息。
他當然想見他,最好是立刻下樓。可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著自己。
蘇洄和他不一樣,應該被保護,不應該受到任何傷害。
手機一直震動,寧一宵站在不遠處看著焦急的蘇洄,像隻被遺失的小貓。
好像下一秒還不出現,就會應激,會很難過。寧一宵知道這是自己沒有依據的想象,但還是不忍心,自己走了出來。
他從背後靠近蘇洄,低聲喊了他的名字。
蘇洄嚇了一跳,回頭看他,手不自覺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去哪兒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被他們抓走了。”
“我去買了點別的東西。”寧一宵隨口扯了謊。
這麽拙劣的謊言,蘇洄卻因為急切要沒有絲毫懷疑,“那你要告訴我啊,我很擔心。”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呼出來,寧一宵覺得很可愛。
蘇洄帶著他,走到一間店門口的露天長椅外,期間抓著手腕的手一直沒有撒開,直到確認寧一宵好好坐下,才拿出雙氧水和棉簽,給他消毒。
“我自己來。”寧一宵說。
蘇洄搖頭,“你看不到,我給你弄,我會。”
“可能會有點疼。”蘇洄小心地把棉簽湊過去,輕輕點在寧一宵嘴角,連詢問的聲音都不自覺放得很輕很輕,“疼嗎?”
寧一宵盯著他鼻尖沁出的汗珠,“大聲說話不會碰到傷口。”
蘇洄皺了皺眉,清了清嗓子,“看來你一點也不疼。”
他很安靜地幫忙處理傷口,動作雖然有點不熟練,但很認真,從頭到尾沒有詢問太多,譬如為什麽會被打,打他的人是誰。
寧一宵知道他很聰明,他的聰明會輕巧地應用在相處的每一個細節裡,或許是知道他們之間聯系的紐帶很脆弱,所以能不碰就不碰。
如果今天這些沒有被蘇洄親眼目睹,他也會一樣,謹慎維系。
但已經無處可藏。
“剛剛那幾個是追債的人。”寧一宵低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