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冷的日光透過白色紗簾,覆在蘇洄的眼角眉梢,還有散落在臉側的幾縷碎發,令他看上去很柔軟。他的皮膚殘留著很淡的木質沐浴露的香氣,混合著衣物柔順劑的味道,和寧一宵身上的一樣。
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度過著和以往沒什麽不同的某個平凡早晨。
寧一宵懷疑蘇洄根本不懂什麽才是忍耐。
他笑了笑,低頭認真地吃他煮的湯。
蘇洄心裡有事,吃飯速度下意識變得很慢,半天了,碗裡的湯都沒有少多少。寧一宵看見,指節在台面上敲了敲,“發什麽呆?不好好吃飯。”
蘇洄這才回神,他抬了抬眼,思考要不要把昨天看到的說給他聽。
沒想到寧一宵自己先開了口,“聽說你昨天去了貝拉·瓊斯的工作室。”
蘇洄愣了愣,有些訝異。
“還被人當成試鏡的模特。”寧一宵嘴角勾起,像是在開玩笑。
但這根本不是重點。
重點是,你的未婚妻和別人接吻了。
蘇洄眉頭蹙著,掙扎許久,才嘗試開口,“我……貝拉好像……”
“怎麽了?”寧一宵笑笑,“不要告訴我,你真的同意做她的模特了。”
蘇洄搖頭,看著寧一宵的眼睛,“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你聽了之後,先不要生氣,也不要難過,先冷靜一點。”
寧一宵看他這樣子,很想說,會讓他生氣和難過的事,已經不會再發生了。
蘇洄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再對他提一次分手。
“你說。”寧一宵望著他的眼睛。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你,可能告訴你反而對你不好,但我想了想,你幫我這麽多,我還瞞著你,就更不對了。”
蘇洄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對寧一宵坦白,“昨天在工作室,我看到貝拉和一個女人……接吻。”
他內心忐忑,怕寧一宵真的生氣,便一直安撫他,“你、你先別激動,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是怎樣,只是看到了,也沒有問她,我就自己回來了。可能這其中有什麽誤會也不一定……”
還沒說完,寧一宵便很突然地笑了。
蘇洄感到不明所以,看著他伸出一隻手,扶住自己的額頭,還在不停地笑,就好像自己鬧出什麽笑話似的。
“哪裡好笑了?”蘇洄不理解,“你現在生氣的方式都變得這麽奇怪了嗎?”
寧一宵從來沒想過這件事竟然會以這麽戲劇性的方式被揭露。
他忍住笑,看向蘇洄,“我沒有生氣。”
蘇洄皺了皺眉,眼神中滿是困惑。
寧一宵臉上的笑意完全收斂,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有生氣,你說的那個女人叫克洛伊,是一名攝影師,也是貝拉·瓊斯的前任。”
蘇洄更困惑了。
前任?
“那你現在不是貝拉的……”
“我們沒有在一起。”寧一宵語氣平靜,“準確說,我和她訂婚只是一場利益置換。我需要瓊斯家族的財力作為C輪和上市的跳板,目前已經基本達成。她需要和我訂婚,獲得她應得的財產,包括不動產和信托。”
寧一宵頓了頓,又道:“當然,她也想通過這次訂婚,試一試她前女友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很顯然沒有,還不小心被你撞破,看來她們又要複合了。”
信息量實在是太大,蘇洄想了半天,還是覺得無法理解。
“都是假的?”他看向寧一宵。
寧一宵點頭,感到如釋重負,盡管這個坦白來得有些離奇。
“她要求我保密,最後反倒是自己漏了餡。”
蘇洄垂下眼,他想問之後呢,他們的訂婚禮結束之後,事情又會怎麽發展。
要一直這樣假扮下去嗎?
但他問不出口。
“你真的替她做好了方案?”
寧一宵忽然問。
蘇洄有些恍惚,點了點頭,“嗯。”
“那怎麽辦?”寧一宵勾著嘴角,“我想取消訂婚禮。”
蘇洄皺了皺眉,“可是……”他覺得不對勁,想到剛剛寧一宵說的話,“你不是說訂了婚貝拉才能拿到她的財產,你這樣不就是過河拆橋嗎?”
“是她先找前女友複合的。”寧一宵毫不掩飾,“我早就演不下去了。”
蘇洄莫名有些生氣,他一直被瞞在鼓裡,傻傻為了他們做裝置藝術,還單方面為了他著急,以為是貝拉背叛了他,還為了他的前途反覆思慮,幾乎連覺都睡不著。
寧一宵盯著蘇洄的臉,毫無表情道:“你現在一定在想,這個人怎麽這樣。”
蘇洄沒有回答,也沒有承認。
“你祝我新婚快樂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都是假的,可你掛得太快了,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寧一宵說。
他的聲音帶著暖意,蘇洄感覺溫度一點點攀爬,逐漸上升,胸口湧起毫無來由的躁動與不安。
寧一宵又問,“你在乎嗎?”
蘇洄沒辦法給他答案,垂著眼,感到煎熬。
可寧一宵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