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近,蘇洄能看到他鼻梁上被眼鏡壓出的痕跡,於是親了親,心中忽然感到滿足,有些貪戀這一刻。
因為這樣已經很接近[擁有],但又不那麽靠近失去。
寧一宵站起來,將他抱到辦公桌上。這個動作令蘇洄很害怕,下意識出聲阻止,“你的腿……”
“沒關系。”寧一宵站在桌邊,俯身吻他面頰和嘴唇,抵著額頭,“你很輕。”
蘇洄不相信,“再輕也會痛的。”
“不疼,和你接吻就沒感覺了。”
他好像決心哄騙到底。
蘇洄也不想拆穿,他甚至害怕寧一宵此刻說出更多,一旦真的觸及過去或是愛這些字眼,他或許真的會立刻逃走。
過去不堪回首,可背負著罪惡感與病症枷鎖的他,又沒辦法坦蕩地向前、重頭開始。
蘇洄討厭傷害寧一宵的感覺,比傷害自己痛多了。
寧一宵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現在的他熱衷於在蘇洄身上留下痕跡,尤其是一眼就看得到的脖頸。
但蘇洄也怕被解開衣服,怕面對象征著過去的紋身和傷口。
於是當寧一宵的手打算這樣做時,蘇洄便抓住,牽到唇邊,望著他的眼睛親吻手指。
“可以幫我戴舌釘嗎?”
他像隻壞心眼的小貓,被好心撿回家,卻把主人整潔的書房弄得一團糟。
“戴不上。”寧一宵帶著一點命令的口吻,“舌頭再伸出來點。”
蘇洄遵照他的安排,把寧一宵的手和他自己都弄得濕漉漉的,他的手指探進來的時候,蘇洄想到過去,智齒忽然有些疼,眼睛一下就濕潤了。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很多很多個或溫柔或粗暴的吻之後,蘇洄被寧一宵抱在懷中。
他們很默契地不打算到最後一步,但沒有阻止欲望的流動,相比起索取對方的身體,更像是安慰。
蘇洄不由得想到看過的一本書,說性.欲本質上是對親密關系的渴望。
隨即他又想到那段封閉的灰色時光,他們每日都要遵守規則,念聖經的各個章節,其中《加拉太書》裡將情.欲等同於“奸.淫,汙穢,邪蕩”。
寧一宵壓在他身上,微微喘息著,就算是飽含情.欲,他也還是那麽英俊。
蘇洄是個沒有信仰的人,無論吃多少苦頭,都堅信世界不存在任何神明,所以他總是叛逆地拒絕閱讀,因此總收獲禁閉的懲罰。
被關在小黑屋裡,一牆之隔,他聽得到眾人的背誦與禱告,在所有人寄希望於各式各樣的偽神時,蘇洄會想念寧一宵,想念他孑然一身站在灰色的大海邊,說一切毫無意義的樣子。
結束後,他們在二樓書房的沙發上安靜地擁抱彼此,寧一宵睡著了,很沉。
蘇洄終於有機會肆無忌憚地觀察他,感受缺失這幾年寧一宵的變化,肉眼能看到的並不多,好像和當初一起在出租屋相伴的那個人沒分別。
但寧一宵掩蓋的內心,就好像他獨自受過的傷,並不展示給蘇洄。
蘇洄也不願強迫,畢竟他也有許多難以啟齒的過去,說出來就好像是在乞求寧一宵的憐憫,好重新獲得他的青睞,看上去很無恥。
就這樣相互掩飾,假裝成相安無事的樣子,好像更安全。
他從寧一宵懷裡出來,給他蓋了毯子,手掌輕輕按在他受過傷的膝蓋。
怎麽受的傷呢?
一定很疼吧。
蘇洄看了一眼熟睡的他,低了低頭,悄悄在他的左膝印上一吻。
難以控制躁期帶來的亢奮,蘇洄獨自下樓,返回房間吃藥,但那種雙腳不落地的感覺還是甩不掉,蘇洄給自己找了很多事,先是把沒有打掃完的部分都清理乾淨,又清理了一遍自己的衣櫥,將沒看完的書看完。
但他壓抑不了自己想要突然跑到大街上遊蕩的病態念頭,於是還是帶著雪糕出了門,從樓下的公園一路走到地鐵口,在那裡他遇到一個流浪漢,穿著破舊的皮夾襖,坐在一片毛氈上。
對方說自己會看手相,但蘇洄並不相信,畢竟他並不是吉普賽女郎。
但流浪漢說自己的媽媽是,“如果你覺得我說得不對,可以不用給我任何報酬。”
蘇洄又覺得有趣,於是便伸出手給他看。
流浪漢的眼睛很亮,他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柔軟又溫和的人,誠然說:“你的一生很瘋狂,渴望自由,但獲得自由時也會失去一切。”
“還真是有點準。”蘇洄被他逗笑了。
流浪漢神秘地看了最後一眼,收了視線,往柱子上一靠,“你總是會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只要你不迷茫。”
聽到這句話,蘇洄孩子氣的笑容漸漸收斂。
一旁圍觀的一位紅發阿姨笑道,“別被他騙,這可是他們這一行的通用話術!”
蘇洄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有點想被他騙,於是付了酬勞。
“謝謝你。”
路過冰淇淋店,他突然很想念寧一宵,於是又買了冰淇淋回家。
在外面無意義地轉了兩小時,過分飄忽的思緒終於好了一點,回到家裡,客廳還是沒人,蘇洄想寧一宵大概還在休息,於是打算投入到工作中,卻忽然發現郵箱的已發送裡出現一封新的,自己沒發過的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