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身旁響起零零落落的跟唱聲,如風入松林沙沙作響。
楊聲留了隻耳朵,聽了一兩句,叫個什麽:“你是我身外化白雲任去來
推開孤城萬裡
吹渡春風幾千載
我是你途中猶青山撞入懷
不動聲色見你如是才自在”
跟唱者中,他身側這兩位是格外賣力,讓他聽詞兒都一清二楚。
想了一想,這歌叫做《是風動》。
是風動?是幡動?是心動。
倒巧妙得很。
弄得楊聲都不自覺地跟著調子亂哼哼,夏藏忽然來了句:“嚷嚷,我都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我不是很會唱啦。”聞言,楊聲立馬停止了哼哼,轉移話題道,“哥,你快看,她們在轉圈圈。”
是,到了歌曲最高潮的部分,姑娘們揚起水袖衣袂,旋轉如翩躚的蝶。
夏藏的吐槽雖遲但到:“這跟那頂碗表演,轉飛了的碗似的。”
“人表演也沒那麽差勁吧。”楊聲笑說。
“也不是說人差勁的意思。”夏藏為自己辯駁,“轉碗轉飛了也需要一定技術。”
好了好了,哥,圓不回來咱就別圓了。
楊聲本想如此調侃男朋友兩句,但奈何笑得太厲害,氣兒喘不過來氣。
薑延絮給他遞了瓶礦泉水,還貼心地給他擰開了蓋子。
“別背過氣去了。”小薑同學對此分外擔憂。
夏藏晃了晃腿,是蜷縮著有點累。
他把包裡的零食分給周圍同學一些,只剩了幾包膨化小零食,想帶回去和楊聲一起吃。
而這小沒良心的在電話那頭笑他,最後都笑得直咳嗽。
“喝水啦,喝水,別笑了。”夏藏趕忙勸道,“你再笑我就不說話了。”
“別別別。”小沒良心的邊咳邊喊,“我喝水,喝水。”
聽著電話那頭的呼吸漸漸平緩,夏藏也跟著松了口氣,覺著這周遭惱人的噪聲都可愛起來。
體育場由穹頂蓋著,氣氛熱烈起來後溫度也不低,估計那只怕冷的小倉鼠這會兒舒服得很,才有心力跟他吵吵嚷嚷。
夏藏搖搖頭,他是對底下的表演沒甚興趣,但有楊聲陪著也就認真看一看,只不過下嘴評論不留情面了些。
也不知是打開了小倉鼠什麽開關,讓他“咯咯”地笑個不停,夏藏都能想象到他要在自己旁邊,得笑到跌進自己懷裡。
嗯,果然還是想聽他唱歌,那麽好的聲音,不唱唱確實怪可惜的。
怎麽哄孩子唱歌呢……
夏藏決定在小本本上再記一筆。
現在是到了學長學姐送祝福的時間,LED大屏播放過一條一條短視頻。
有位考上北大的學長最為熱情,巴拉巴拉從教學樓的紅牆說到操場旁邊的綠網,但還沒開始說正式祝福的話語,放短片的同學就把他給切了。
觀眾席內傳來零碎友善的笑聲。
而後領導上來說中場休息,主要表演的小同學們需要補妝。
休息當然也不能閑著,那蹲守主舞台邊緣電腦旁,果斷切掉學長視頻的同學輕點鼠標,放起了節奏明快的燃系歌曲。
夏藏聽著耳熟,便裝做不經意跟那邊開始亂哼哼的小倉鼠說:“嚷嚷,要不你跟著調兒唱唱?”
“我真不會啦,哥。”竟也不上鉤。
“我教你。”夏藏特意軟下調子,“一句一句教你。”
“嗯……”很好,小朋友遲疑了,“好吧。”
唉,舍不得嗓子套不著孩子。夏藏深知這個道理。
“當我和世界不一樣
那就讓我不一樣
堅持對我來說就是以剛克剛
我如果對自己妥協
如果對自己說謊
即使別人原諒我也不能原諒
最美的願望一定最瘋狂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漸漸地,周遭只是跟著哼調子的同學也在輕輕唱起歌詞,夏藏看見對面那片區域開始隨著曲調搖晃著白亮的手電。
那是A區的方向。
點點星光灑落各處,又如浪潮翻湧匯成整片海洋,而這齊聲的大合唱便是星海上掠過和煦溫柔的風。
“我和我最後的倔強
握緊雙手絕對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
就算失望也不能絕望”
而在這星光與風聲裡,夏藏聽見楊聲認真地唱。
“對愛我的人別緊張
我的固執很善良
我的手越肮髒眼神越是發光”
哥,其實有時候我會想,我是不是遺傳到了那個人的基因。
我會威脅會暴力,會做很多不好的事情。
你剛剛看到的那高個子,我就差點將他手腕給掰骨折了。
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怎麽被學校退宿的。
我從來,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就你老是傻乎乎的,覺得你弟弟是個乖小孩。
“我早就知道你不乖了。”校醫室狹窄的小床,夏藏隔著衣料按在楊聲那塊所謂自己不小心燙到的疤痕上。
“我知道,我不該騙你。”楊聲蜷縮著,頭埋得很低。
夏藏眼前仿若飛過白色的羽毛,而懷中人把自己埋在重重羽毛下邊,不叫旁人看見他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