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收斂了最後的余暉,華燈初上,夏藏緩緩調整好呼吸,同意了楊聲的建議。
“這一天天的。”夏藏低低地喘息道。
“叫個什麽事兒啊。”楊聲跟著應和,“不讀書不複習了。”
“那逃課?”夏藏腦內靈光一閃,脫口而出。
“哥,你好學生的包袱還是得撿一撿啊。”楊聲晃一晃他胳膊,在路燈的光影裡嘴角笑出小小的括弧,“不過反正第一節 課是自習,我們可以到周邊走走。”
“隻翹一堂課?”夏藏湊近楊聲,帶著點兒逼問的意思。
楊聲穿著他的外套,他的襯衣,完完全全……他的。
他湊近接近,似乎怎麽都理所應當。
“那就翹一個晚上吧。”楊聲悠悠地呼出一口氣,黑眼睛倒映著燈光,“你想去哪兒?”
在這樣一個瞬間,夏藏腦海裡閃過無數他在小說戲劇裡看到的場景,也許下一秒答個“天涯海角”才算合乎時宜。
那樣太像私奔了,像有情人之間做的浪漫事。
夏藏張了張嘴,忽然發現竟有些如鯁在喉。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一切異常無法用邏輯思維來解釋的話,那麽你要考慮可能就是喜歡。
啊,逃課,我愛逃課~
(不是,好孩子千萬不要學,我也只是大學之後逃過一次,嗯,其實也不算逃,就是選修的晚課結課那天是可以不去課室的,只要把作業交給老師就行。我和我朋友那會兒用郵箱把作業發給老師,就直接跳上公交車,去附近的商業街浪蕩。不過也確實有點逃課的快感,畢竟還沒結課嘛,人家都去上課,我倆去吃東南亞特色料理…就很過分hh)
第31章 ⅩⅩⅩⅠ
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是臨時起了意,順著眼前的燈面前的路,漫無目的地閑逛。
大概到了最近的公交站牌,楊聲借著光一行一行地看,沒拿準主意是坐幾零幾。
夏藏說:“車來了。”
白光照亮半張站牌,楊聲沒看清楚車頭漂浮紅字是哪幾個數,便被夏藏拉著胳膊跨進了車門。
一人一塊五的車費,投的紙幣,放箱子裡,可以從這裡一直坐到不知名的終點站。
車廂內很空蕩,零星兩個人坐靠車頭的位置。
夏藏拽著楊聲到車尾,並肩坐到最後一排;夏藏靠窗,楊聲靠過道。
那窗戶是半打開著的,風徐徐地吹進來,窗玻璃上燈光的暖黃一會兒被敷了層影兒,一會兒又被稀釋。
街景一路被甩在車後頭,楊聲去瞧了,只能看見往後走的行道樹、往後走的樓。
夏藏沒說他想去哪兒,或許夏藏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想去哪兒。
但楊聲想聽他的,想跟著他,去哪兒不重要,去哪兒都可以。
途中司機停了好幾次,下去了人,又上來了人。
零星的交談在車廂內響起,又很快被窗外的涼風帶走。
其間他們倆都沒說話,端端正正坐著,只有衣角因過長而交疊在一起。
楊聲試著把手縮進牛仔外套寬口的袖子裡,再探出一截指尖扣住袖口,上下擺手像隻飯店門口盡職盡責的招財貓。
夏藏本來是在看風景的,他應該是在看吧,一直偏頭凝視著窗外,但這會兒把目光移過來,輕笑著問道:“幹嘛呢?”
“抓影子裡的小精靈。”楊聲煞有介事道。
“那抓到了嗎?”夏藏也頗有興致地追問。
楊聲向他那邊傾了身子,抬一抬手,撫過他微顫的眼睫,再一合掌。
“抓到了。”
夏藏垂眼笑了,可能對楊聲這般幼稚有些無可奈何,但他仍是把楊聲的手牽過來,把那牛仔的袖子整理好。
車子又緩緩停下,夏藏說:“下車啦。”
沒看清楚這是個什麽站名,不過是到了江邊,楊聲跳下車時被那帶著水汽的風激得一哆嗦,便是渾身都放松下來。
但這片又恰恰遠離了居民區,馬路上只有那搖搖擺擺遠去的胖麵包公交車,人行道上偶爾經過一兩夜跑的人。
好在路燈給力,配合著月亮,將這遠處近處的路障都照明,讓楊聲和夏藏毫無阻礙地來到欄杆邊。
夜色裡的江面泛著粼粼銀光,晃晃蕩蕩,像隻鋪在群山腳下灑了椰蓉的咖啡大果凍。
手掌放在石欄杆上,微微發涼,楊聲說:“果然還是要離江邊更近一點才好,這裡都還看不見什麽。”
“那往周邊走走吧,我想應該會有下到江邊的通道。”夏藏說。
便又開始閑逛,有目的地,但不知目的地在哪裡。
半空中偶爾掠過一些黑影,夏藏說是蝙蝠,又說可能是飛蛾。
不過都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就是,楊聲沿著地磚線一步一晃地走,仿佛過獨木橋。
而後不知怎的腳步一滑,差點自作自受崴腳摔倒,幸好夏藏擱旁邊拉了他一把。
“喏,通道。”把他抓穩後,夏藏指了指眼前石欄杆的缺口,二人走近往下望,是有一段沒入到江水的階梯。
現在是枯水季,他們借著路燈光與穹頂的月亮,直接下去十幾級台階,才堪堪瞥見江水舔上石階的台面。
一湧一退,再一湧,失去路燈的庇護,他們全然來到月色與江水的領域,撲面而來是水汽的涼與腥,耳邊隻余浪潮拍岸的嘩嘩聲,與身側人淺而和緩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