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掉眼淚了?”夏藏裝傻咬了口雪糕,卻不想瓜娃子忽然上前碰了過來,舌尖一勾把他唇齒間半塊奶油都吮了去。
“唉,這我哪兒知道。”楊聲魘足地舔了舔唇邊的奶油,“我只知道我人生第一次請客哄人,還花費了那誰的五毛錢。太沒面子了——”
“所以這回漲到三塊錢了,想起來請他再吃一次,那會兒光顧著哭,估計連冰棍是啥味兒的都沒嘗到。”
夏藏就聽這人胡亂編排自己,又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
把最後一點雪糕吃完,扔掉雪糕棍兒後,舔了舔自己冰得有點痛的後槽牙,毫不客氣地將人腦袋往前一兜,再把嘴嚴實堵上。
什麽奶油味提子味在這時候都不值一提,夏藏松開了這小沒良心的:“我那時候就應該揍你一頓。”
“看在雪糕的份兒上……”楊聲伸手撥了撥夏藏鬢角的碎發,話沒說完就被夏藏捉了手。
“以後別再跑丟了。”夏藏說。
“我知道。”楊聲回。
我怎麽可能舍得再離開你。
“爸爸,桐桐想過去,打秋千……”
稚嫩的孩童言語打破周遭舒適的靜謐。
少年們瞬間扣住彼此的手,望向沙沙竹林後面。
仿佛那天然的簾子被人猛然掀開,慍怒的父親緩步出來,目眥盡裂。
望向他那親緣的非親緣的一雙兒子,眼光如烈烈業火燃燒殆盡一切後,斷壁殘垣的死寂。
作者有話要說:
容我先頂個鍋蓋。
川渝方言科普:
瓜娃子:這好像還挺出名的,略過。
流神痞子:流氓混混;
日裡日故:邋遢
其實嚴謹一點,夏藏該喊楊聲媽媽嬢嬢(niang),一聲調,後可加兒化音。
再另外,一定注意小朋友的在家安全。
我記得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吧,我爺爺奶奶都出門去了,家裡就剩我們四個小孩。
我,我妹,我堂哥,我堂弟。
然後我們三個大一點的都守著電視機看《少林寺》,當然也可能是《少年包青天》;我妹最小嘛,她還看不太懂電視劇,見我們幾個都不搭理她,一氣之下,跑到防盜門旁邊,要離家出走。
我們仨就坐沙發上,看她擰了那門鎖好幾分鍾,都沒把鎖給擰開。
而後她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灰溜溜地回來了,含淚跟我們幾個看電視劇,等到爺爺回來了好像也沒告我們的狀。
主要我們家那防盜門鎖,非常的瓷實,就我現在有時候都還擰不開它,更別說當時隻幾歲的我妹。
至於楊聲為啥能跑出去,他那時候都小學畢業了,當然手勁兒足夠啊。
第57章 LVII
早知道他倆就應該拎著倆塑料袋的零食轉頭就跑。
但身上就隻一兩張紙幣,外加一除了打電話發短信外沒別的功能的磚塊機。
夏滿怕摔著懷抱裡的夏桐,沒立刻與他們倆翻臉,隻冷了嗓音說:“回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沒有想象中的手足無措,心裡反而是一片死寂的冷靜。
仿佛早就在腦海裡演練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
從和楊聲確定關系後開始。
夏藏太了解夏滿,他曾花過大量精力去做這件事情。
畢竟無法改變自己的相貌,就只能在性格方面完完全全脫離夏滿的影響。
但哪怕這樣,都會有熟識的誰誰誰說,你和你老漢真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而努力到如今,他和夏滿除相貌外僅存的相似點,恐怕只有在一些觸及到原則底線方面的事情上,絕對認準死理,咬碎牙吞肚子裡都不會讓步。
所以夏滿把他推進書房,甩給他響亮的一巴掌後,他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生氣,而是輕輕咧嘴笑了出來。
“你手勁兒變小了。”夏藏撐著身後的書架子,勉強站穩了身形。
及肩的長發遮掩住那通紅發紫的半張臉,當爹的卻還嫌不夠,將書桌後的實木戒尺拎出來,向夏藏的肩膀和腰背各劈了一下。
有外套擋著,倒也不算很痛,只是看著那尺子嗡嗡地震動著,一如夏滿此時不暢的呼吸和起伏的心情。
“老子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牲口!”
“那可能因為你自己就是個牲口吧。”夏藏說,閉上了眼,“我一沒偷,二沒搶,行的正坐的直……”
那尺子又落下來,這次劃到了他眼角。
發熱過後開始刺痛,應該是劃破了皮。
“他是你弟弟!”夏滿聲如雷震,霎時又如驟雨般破碎,“你們兩個男娃苟在一起,不齷齪不惡心嗎?”
問句落到最後一個音,夏滿顫抖得厲害,竟是哭腔都變了調。
夏藏按著自己發熱又發痛的右眼眼角,模模糊糊看到這糙漢子咬牙切齒,渾身卻抖如篩糠。
他看到那雙與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眼睛,被歲月渾濁後的死氣沉沉在此刻都轉化為暴怒、不解與憎惡。
“我喜歡他。”夏藏慢慢把手放下來,眼睛還是有些睜不開,但沒瞎就好,“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有什麽齷齪,有什麽惡心的?”
夏滿一尺子扔了過來,緊接著就是書桌上石頭的、瓷器的、木頭的擺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