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把非常普通的水果刀,醫院的商店裡就有的賣,但也是那把刀,被他拿著,在那個夜裡,割開自己的手臂,扎進了祁燃的手背。
祁燃到現在,手背上還包裹著一圈紗布。
而這間獨立病房,更是連個剃須刀都不給哥哥留。
未煙是真挺心虛的,所以也沒抱怨什麽,只是祁燃每天都陪著他,話卻很少,他問起趙家和未闌的事情時,祁燃也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會處理好。”
在這樣凝固的氣氛裡,他們兩個都不會覺得自在。
未煙心裡有些煩躁,他長歎一聲,抬起包裹著紗布的手臂枕在額上,眉頭緊鎖。
就隱約感覺有人靠近,再睜開眼,男生已經懟到眼前,俊俏的臉龐近在咫尺,薄唇抿了抿,眼底有千言萬語,但對上未煙的眼時,有些倉皇地想要避開,卻被對方眼疾手快地摸到後腦,將人控制在眼前。
未煙抿了抿唇:“你要對我說什麽嗎?”
男生眨了眨眼,不敢看未煙,沉著聲:“沒……沒有。”
“說謊。”
“……”
他們彼此都清楚,未煙剛剛只是被祁燃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心緒複雜,祁燃卻以為他又頭疼了,怕他發病,所以才那麽緊張地靠過來。
祁燃本質就是個憨憨的男孩子,酷哥裝不了多久就會露餡。
未煙的眼神對上他,唇角帶了一抹淺笑。
不言而喻,他已經戳穿他自以為偽裝很好的演技。
祁燃尷尬地能立地摳出一座夢幻城堡,隻想逃,但又不能。
未煙的手臂扣在他腦後,指腹輕輕摩挲著他後頸的皮膚,他怕自己掙脫的過程會傷到對方,這隻手臂已千瘡百孔,傷痕累累,他心疼。
青年沒有放手的意思,反倒就著這麽近的距離,嗓音沉緩地說:“別生氣了,乖。”
“……”
祁燃不動聲色,但耳尖已經紅透。
要不要這麽撩!
再撩下去,他真想做點什麽,連帶著那天不和他商量就去冒險的那一份,一起算上!
祁燃骨子裡的血很熱,精力又旺盛,他看一眼未煙都覺得渴,恨不得釋放本性,半愛半虐地就在醫院,就在這個聖潔的地方弄他。
但他沒有那麽做,只是盯著對方,杏眼被欲與渴逼出紅,喉結滾動,沙啞地說:“那你……那你再哄哄我。”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笑了。
他面容乾淨,養了多日,蒼白退卻,面色紅潤了不少,原本冰冷的眸裡也帶了笑意,唇角微勾。
是真正的奪魂攝魄。
祁燃又咽了咽喉嚨:“哥哥打算怎麽哄我?我……我其實也沒那麽難哄,我……”
他媽的,都開始自我推銷了!
他到底在怕什麽啊?主動降低難度,是怕未煙嫌麻煩就不哄他了嗎?
未煙又笑了,在祁燃被自己尬到不行的時候,揉了揉男孩後頸,然後又捏了捏他的臉頰。
不一會兒,純情男大學生的臉就和耳朵尖一樣紅了。
未煙笑著說:“嗯,是挺好哄的。”
祁燃的臉脹紅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他羞恥心爆發,就要找借口逃,卻被青年再度扣住後頸,渾身就僵了,像是一隻被命運扼住後脖頸的大狗,瞪大眼睛,下一瞬,就被近在咫尺的男人吻上。
“……”
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未煙主動吻了,他卻還像是一個清純的處男,瞬間不會動彈。
一吻結束,未煙又揉了揉他頭髮。
“好了,別生氣,別鬧別扭了,這次是我不好,沒有提前和你商量。”
祁燃反應過來,又憤怒起來,但面對唇上還泛著水光的未煙,他的憤怒顯得很柔軟。
“這是沒商量的事嗎?你根本不知道你錯哪兒了!”
“……”怎麽還哄不好了?
未煙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兒說錯了。
祁燃委屈巴巴地瞪著他:“你就是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委屈地像個小媳婦。
他們這樣的對峙,其實很詭異,看起來就像是忘記結婚紀念日的老公疲憊回家,發現妻子委屈巴巴地鬧脾氣,男人卻不知道自己老婆在氣什麽,越茫然,老婆越氣,怎麽都哄不好。
未煙眉心抽搐,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小媳婦」到底在氣什麽。
他也沒推卸責任啊?
他不都承認錯誤了嗎?
就像所有家庭一樣,更愛對方的那個人,最容易先妥協。
祁燃滿臉不甘地搓了搓鼻尖,垂睫凝視未煙裹著層層紗布的手臂。
“你哪次都不會和我提前商量,你總是當你自己是一個人。”
“……”
“對啊,你是很堅強,很厲害,什麽都能算計到,什麽都能自己承受,但你就是很不負責任!比睡了我就不負責還要不負責!”
“……”
“你從沒想過你要是出事,我會怎麽辦嗎?”
男孩抬眼,定定地看他,但眼珠在輕微顫動,眼淚含在眼眶,似乎下一秒就能掉出來。
“你就是不在意我,你放火燒別墅要和未闌同歸於盡的時候沒想過我,你一個人去龍骨山冒險,什麽都不和我的時候沒想過我,就連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