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闌卻在笑,從那張尚且稚嫩的面容上展露出陰森的笑。
“他要瘋了,會瘋的,已經瘋了,你救不了他,救不了他了,他會陪我一起下地獄哦。”
祁燃還要再衝上前,但腿傷和警察阻礙了他。
警察一看就知道祁燃和未闌有仇,他們準備將人帶回警局,再通知家裡人,但被趕過來的祁燁攔下。
警車走遠,祁燃還沒回過神。
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極快地揪住他大哥的領口,將領帶扯地亂七八糟,凶狠地瞪著祁燁:“未煙呢?他人呢?!”
祁燃的眼神裡,除了瘋了一般的焦急擔憂,還有什麽都清楚的一份清醒。
祁燁就知道,他的弟弟和自己流淌著同樣的血脈,自然不是蠢貨,他和未煙聯手也只能騙過祁燃一時,要想明白全部原委,一瞬足矣。
祁燁怕他弟弟發瘋,坦誠開口:“你別慌,他沒有生命危險,未闌開過一槍,但他反應很快,應該沒有中槍。”
“跟我來。”
他摻著祁燃往巷子裡走,小院外還站著好幾個保鏢,他們有些為難。
“他不讓我們進去,看情況好像不是槍傷。”
祁燃臉色煞白,他明白了一切。
祁燁比他更狠,做事情不可能留有余地。
法治社會是不可能□□的,祁燁能做的就是將未闌送進警察局,就算判不了死刑,終身□□也可以,而唯一的破綻就是未闌擁有一把槍,還企圖用這把槍與未煙同歸於盡。
未煙是自願送上去當魚餌的。
盡管驚險,但時光不能回溯,祁燃只能咬牙接受已經發生的事情,從保鏢口中聽到未煙沒中槍,他心底的石頭落了一半。
他聽見自己被嚇到蒼白的唇顫著吐出話。
“他為什麽……”
話音未落,寂靜的小院中便傳來聲響,像是台燈和杯盞被掃落在地的聲音。
祁燃愣了一下,他推開祁燁,要去推門,卻被他大哥拽住。
“你請鄭醫生來醫院的時候,我就知道鄭醫生是哪方面的醫生了。小燃,你不能進去,我們不確定他這個狀況……”
“是啊,小少爺,你千萬別進,你別衝動,他好像不太正常……”
“那就讓我和他死一塊兒。”
祁燃狠狠瞪著祁燁,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大哥,像是看仇人。
“……”
祁燃猛地推開祁燁,一個人進院子,轉身還把院門給關上。
整個院子一片狼藉,打鬥的痕跡很明顯。
但應該都是後來衝進去的警察和保鏢,在製服未闌的時候製造的。
才過去幾個月,他進這間院子已經感觸完全不同。
院內很黑,只有很朦朧的月光帶來微弱的亮度,但祁燃夜視能力不錯,他一眼就看見那株花已凋謝的梓樹下,躺著一隻黃犬。
狗中了一槍,已經死了。
祁燃或許能想象到,曾經對他狂吠的,極不友好的這隻狗,可能是為了護住,攔在未煙身前,擋下這一槍。
大黃很護主,曾經還把他當作壞人,咬了他一口。
那些記憶在現在看來,都成了奢侈的美好過往。
——
“你怎麽又找來了?”
“我一共就三個手機號,都被你拉黑了,我……我找了一整天,到了很晚才發現這裡,這裡都沒人住了,只有這一間屋子亮了燈,我覺得你可能在這裡。”
——
青年倚靠在門框上,側身讓他進屋。
“我下面給你吃,進來吧。”
“進……進展太快了吧?”
“愛吃吃,不吃滾。”
“吃!”
——
他看著漆黑的屋子,看著半掩的門,喉嚨疼痛。
“未煙……”
“煙煙……你在裡面對不對?”
“出來好不好?我們回家。”
沒人回答他,但周圍那麽安靜,他能聽見裡面輕微的聲音,或許是呼吸重了的聲音,或許是衣服擦碰到家具的聲音,但可以肯定的是——未煙就在裡面。
毫無疑問,未煙躲在裡面不出來,只有一個可能……
祁燃的心沉下去大半截,他急忙掏出手機,給鄭醫生發了個消息,然後就將手機靜音。
鄭醫生告訴過他,未煙小時候被綁架過,綁匪的暴力和凶悍激發了未煙體內的另一個自我,“它”保護了他,也控制著他,未煙永遠要依賴藥物,不能情緒失控,不能控制不住自己,不能被過度刺激,所以,他才不得不那麽冷靜。
其實,他本來就該瘋了。
在龍骨山墜落懸崖的時候,在得知一切真相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對勁了。
但他一直扛著,熬著,不讓祁燃擔心,不讓祁燃察覺。
直到現在……
他扛不住了。
祁燃豁然回想起,他剛剛看到渾身是血的未闌時,對方臉色煞白。
未闌在騙他,他對他說——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
目的是為了看祁燃瘋狂,痛苦。
如果未煙真的傷了,祁燁和警察都不會放任受傷的人留在這裡,他們一定會帶他去就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