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事,包括鬱清灼心裡的那些事,梁松庭都知道。
這不單單是因為他們曾經的感情,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不僅僅是這樣。
更多是因為鬱清灼一直在暗地裡努力。
梁松庭想象不出來他要跨過多少恐懼,才能做到在複合之初就表現得這麽遊刃有余。
他既像是從前的鬱清灼,說話的神態,口吻,敏銳的神思,這些都像,可是卻又不全像。從前的鬱清灼根本不會考慮梁松庭的感受,或是一段親密關系的分寸感。這裡面介乎分毫間的差異,梁松庭全都能覺察出來。
他單膝跪地,去抱蹲著的鬱清灼,和他說,“我送你去,下午來接你下班。”
鬱清灼下頜抵著他的一側肩膀,笑著說,“好啊,再摸兩下我就吃早飯。”
說完立刻上手,從梁松庭的背脊一路摸到內褲邊緣,把自己最喜歡的那一圈腰腹的線條摸了個遍,摸得兩隻掌心發熱了,鬱清灼終於心滿意足在梁松庭微微繃緊的頸側咬了一口,說,“庭哥,我過癮了,晚上隨你處置。”
後來清灼著急忙慌吃早飯時也一直帶著笑,直到進了研究所被別的同事調侃,說,“喲,年輕人乾勁這麽好?新年第一天來上班還眉開眼笑的。”
鬱清灼這才覺得自己的春意蕩漾或許有一點過頭了,趕緊收斂收斂,靜心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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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的陪伴真的可以消除很多隔閡。
鬱清灼早起上班有梁松庭專車送去研究所,有一天中午梁松庭還給他送過一回飯,下班又有梁松庭來接。
晚上兩個人要麽和親友聚一聚,要麽窩在家裡打遊戲看電影,最後一般是以鬱清灼手上或嘴上不老實開始,直到他被壓在沙發裡或地毯上吃光抹淨為結局。
清灼剛回國的頭幾個月,梁松庭對他狠過一陣子,也有意輕賤他折騰過他,現在梁松庭都在盡力彌補。
兩人之間再小的裂痕也是裂痕,梁松庭很當一回事。
鬱清灼在梁松庭跟前逐漸地找回那種他不必再費心揣摩的輕松感。梁松庭的親吻,擁抱,揉頭,叫他鬱鬱,叫他老婆,好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私下裡兩人待著的時候,鬱清灼漸漸變為很軟乎乎的一隻。
這段時間因為忙著戀愛,搬家的事也一拖再拖。梁松庭趁著有空,替鬱清灼去小公寓那邊收拾東西。
很多兩人以前戀愛時的舊物,鬱清灼都收著的,不惜舟車勞頓從英國運回來,放在書櫃單獨的一層,一件一件錯落擺放著。
梁松庭拿起每一件細看,而後去陽台抽煙。
難受嗎,還是會難受的。但那種僥幸再度擁有的幸福感也同樣洶湧。
到了新年的第四天,鬱蘇要攜家人返回英國了。早上九點的航班,鬱清灼和梁松庭一起去機場送他們。
回程的路上,鬱清灼坐在副駕不怎麽說話。
梁松庭伸手去握他的手,說,“春節如果有空,我們去伯明翰旅遊,也看望他們。”
清灼笑一笑,說好啊,又說,“一年前我回國追你,鬱蘇送我到機場,給了我一個很長的擁抱。那時她是想鼓勵我。今天她走,就只是對我揮揮手了。”
梁松庭溫聲說,“說明鬱蘇已經放心了。抱你這件事可以由我代勞。”
鬱清灼聽了,開朗笑起來,也回握住梁松庭的手。
這天下午鬱清灼在家裡給學生上了一節網課。
他開授的古籍修複課程馬上要到期末考了,其中有一節課因為他去貴州那次耽誤了,後來一直沒找到時間補上,就通知了學生以網課的形式補講,一周以後進行隨堂考試。
下午三點,鬱清灼在餐廳裡調試好了電腦,登錄網課軟件開始講課。
這間餐廳裡只有一副黑白攝影作品掛在牆上,沒有多余私人物品。鬱清灼很注意保護梁松庭的隱私,覺得餐廳是最適合上公開網課的房間。
由他補課的這一節課主要是分析古代字畫在纂印這一部分的修補,因此舉例了不少名家名畫。
鬱清灼平時就很受學生歡迎,這節課雖然說了不記名不點到,在線的學生還是達到了七八十名之多。
講課到了最後幾分鍾時,鬱清灼說著說著突然給自己嗆了一下,開始頻頻咳嗽,好些學生都在線留言:老師快喝口水,喝了水再講。
鬱清灼起身要去拿水,一回頭才發覺梁松庭已經站在餐廳門口。因為不知道攝像頭的角度會不會拍到自己,梁松庭端著水杯沒有冒然進來。
鬱清灼走到他跟前,接過杯子,小聲說謝謝。
梁松庭問他,會拍到我嗎?
鬱清灼邊喝水邊搖頭,“隻對著我身後一堵牆,拍不到你。”
梁松庭說“好”,然後出乎清灼的意料,他也走進餐廳,坐到了背對著攝像頭但正對著鬱清灼的圓桌對面,以同樣低的音量說,“我聽聽你上課。”
鬱清灼有些錯愕,繼而又無奈笑道,“別影響我上課,你坐這裡我怎麽講?”
可是這句話已經給收進了麥克風,在線的學生全都聽見了。
音頻裡傳出一片此起彼伏的人聲,都在開玩笑一樣地問鬱老師和誰說話呢,是不是女朋友?
梁松庭在圓桌對面穩坐不動,一副趕不走的樣子。鬱清灼看看時間,也就最後五分鍾了。
他拿梁松庭沒轍,只能端著杯子坐回去,在梁松庭對面繼續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