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松庭淡淡笑了下,“嗯”了一聲,沒說別的,伸手到鬱清灼身後把被子給他捂緊了。
鬱清灼是真給弄累了,說完庭哥你回來了以後,很快便昏睡過去。
主臥陷入一片漆黑與安靜之中,梁松庭一條胳膊枕在自己腦後,一直很平靜地躺著。他在飛機上睡過一覺,現在不困,可是如果他不來躺下,鬱清灼也睡不踏實。
梁松庭又消消停停躺了十幾分鍾,確認身邊的人漸漸睡熟了,他輕手輕腳起了床。
主臥的門被帶上,梁松庭走進客廳裡,先去擰亮了沙發旁邊的落地燈,然後走回電視櫃邊,蹲下身從其中一個隔層裡取出了幾個月前鬱清灼送他的生日禮物。
那天晚上他從清吧把禮物帶回來以後就一直塞在這裡,一次都沒拿出來過,更別說拆開了。
梁松庭很放松地坐在地板上,從紙袋裡取出了一隻錦盒。
一枚紅雲狀的昌華雞血石章正端端躺在素色錦緞中,印紐處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麒麟。
梁松庭將石章從盒中取出,最先看見的便是邊款處以雙刀刻成的六個字:壬寅五月,清灼。——這是鬱清灼親手刻的章。
梁松庭的眸色深了些,指腹緩緩撫過清灼的名字。
七年了,鬱清灼的刀法更為遒勁灑脫,這處邊款幾乎看不出複刀的痕跡。
梁松庭本來是不懂書法纂刻這些東西的,就在戀愛那幾年裡跟著鬱清灼學了些皮毛。可是時至今日他仍能看出鬱清灼用刀的習慣:筆畫收尾時慣用重按、收刃頗為利落,字體顯得刀拙而鋒銳。
梁松庭將邊款的六個字細細看了一遍,再翻出印面時他以為那上面應該是刻著自己的名字。
身後的燈光投映在石章的印面上,梁松庭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那是極為平常的四個字:南北東西。
別的就沒有了。
鬱清灼費勁周折打聽出慶生聚會的地址,忍受著眾人刁難才把這份禮物交到梁松庭的手裡,卻只是刻了一枚看似無意的閑章。
其中沒有道一句情意,沒有訴一句相思,也瞧不出這四個字與梁松庭有什麽關聯。
梁松庭拿著石章,想起鬱清灼那晚送禮的執意和喝酒時的決絕,最後不由得搖頭笑了笑。心說這才像是鬱清灼這樣的人會做的事。
他明明那麽委曲求全,才在清吧裡見了梁松庭一面,這枚石章裡卻不露一絲一毫,盡顯雲淡風輕。
鬱清灼是猜準了以梁松庭的性情,不到複合那天絕不會問他南北東西的意思。鬱清灼就將一切愛意與悔意都藏在這四個字裡,等著梁松庭親口問他的那一刻。
因為一旦開口,就意味著梁松庭在乎了。
第37章 剛才我撒謊了
後來梁松庭把雞血石章收進了書房,包裝袋和錦盒也一起收著。電視櫃的其中一個儲物間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來有東西被拿走了。
鬱清灼都來家裡這麽多次,估計早就見過這個沒拆封的禮物。現在梁松庭收了禮也不妨讓他知道。
東西和心意接收了,余下的就是等待各自的心結解開吧。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梁松庭陪著鬱清灼一同起來。
鬱清灼講究慣了,隔天的衣服不願意再穿,從梁松庭這裡借了一身。梁松庭的尺碼和風格都和他的不搭,是那種特別直男的類型,鬱清灼站在鏡子前面系襯衣扣子,邊穿邊歎氣。
梁松庭坐在床邊套牛仔褲,看著鬱清灼把自己的一件白襯衣穿在身上,鏡子裡的嘴角卻微微抿著,明顯是不喜歡。
梁松庭說了句,“改天你留幾件衣服在我這兒,過夜有換洗的。”
鬱清灼回眸看他,眼底掠過笑意,說,“庭哥你衣服好看的,就是我穿著不搭。”
梁松庭主動提出讓鬱清灼在家裡留下私人物品,明顯是關系又了進一步。
因為這句話,鬱清灼僅有的那點起床氣也消了,後來和梁松庭說話時一直帶著笑。
他在襯衣外邊搭了件毛衣,又把襯衣領子從毛衣下面翻出來,多少還是穿出了他上班時慣有的那點清矍的書卷氣。
梁松庭開車送他去地鐵站,早高峰這個時間還是坐地鐵比較快。
快下車時鬱清灼問,“今天還能見面麽,庭哥?”
梁松庭去了貴州將近二十天才回來,事務所的活肯定多,他說,“今天忙,不一定。”
鬱清灼好脾氣地點點頭,“行,你忙你的。”
梁松庭把車停在街邊的臨停位上,鬱清灼推門下車時梁松庭衝他說了句,“你的車還在我那兒,要是急用車我把門卡給你。”
鬱清灼一隻手搭在車門上,回頭看著梁松庭,說,“不急用,你有空了我再來開走。”
說完就下了車,站在街邊隔著車窗朝梁松庭招了招手。
這應該是鬱清灼回國以後梁松庭覺得他變化最大的地方了。很有分寸感,總是先拿自己當外人。
盡管挽回梁松庭的態度是執著的,但剛才梁松庭都主動提出給他門卡了,他反而退了一步。這態度底下是一種輕拿輕放的小心翼翼,梁松庭看得分明。
那天晚上在招待所裡兩個人該講的話沒有講透,鬱清灼不願意說當初分手的緣由,梁松庭也沒逼他。最近梁松庭偶爾也會自己琢磨一下,推測鬱清灼那時是面臨了家裡的壓力,再加上各自長輩的一段婚外情,那時候是挺亂的。鬱清灼沒經歷過這些,剛聽說的時候肯定也懵了,可是後來鬱清灼身上又發生了什麽,梁松庭沒有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