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灼點點頭,“我知道。”
頓了頓,不等梁松庭再開口,他又說,“庭哥,你消消火,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鬱清灼臉色有點白,聲音也帶著啞。平時在外面不管是工作還是社交,別人瞧著他都覺得是個很清雅、還有些距離感的人。唯獨到了梁松庭這兒,他一句硬話都說不起來。
車裡安靜了片刻,梁松庭再開口,聲音低沉了些,說,“鬱清灼,如果我說你做這些根本沒用,你還會堅持做麽。”
鬱清灼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心尖也跟著一抽。
梁松庭看著他,眼色是冷的,黑色瞳仁裡上什麽情緒都挖掘不出來。
鬱清灼甚至都有點不敢和他對視了。
“你越是認真,我反而越不能原諒你。”梁松庭又道,“遲到了七年,這時候你說後悔了,追我。鬱清灼,天底下沒這麽便宜的事。”
鬱清灼在外套袖子裡暗暗攥緊了手。
梁松庭的話很冷靜,沒有任何過激的言辭。一個被深深傷害過又分別了七年的前任,還能以這種態度和鬱清灼說話,鬱清灼已經要感謝他的大度。
聽到這些話並不讓人覺得難堪,只是會被一種遲來的痛苦攫住。
其實送花送飯都不算什麽,無非是用了點時間,花了點微不足道的錢。任何一個想和梁松庭交往的人都可以為他做這些事,不是因為鬱清灼做了,梁松庭就該給他回應。
鬱清灼心裡當然不好受,但也盡量把情緒控制住。他不想因此流露出受挫的樣子,好像是為了從梁松庭那裡博取同情。
梁松庭每說一句話,他都稍微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
等梁松庭說完,鬱清灼在衣袖裡暗自掐著自己的手心,慢慢地說,“我沒那麽想,庭哥。現在這樣就是我自己作的,我活該。”
說著,鬱清灼低了下頭,一隻手伸出去搭在了車門把上。
“我不替自己辯解什麽。我只是...想著道歉就該有道歉的樣子。”
鬱清灼說話間,已經把車門推開了一條縫。梁松庭看著他,沒有出言製止。
“下次我不來這兒等你了,今早這樣是我太唐突。”鬱清灼把手裡的紙袋留在座位上。門推開前,他又抬頭還是衝梁松庭笑了笑,說,“我回去好好反省,這幾天不會煩你。”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會有點轉機~
第24章 一起吧,好不好
鬱清灼下車離開以後,梁松庭又獨自坐了幾分鍾才重新發動車,朝著上班的地方開去。
通常來說,梁松庭不是那種會把生活裡的瑣事和情緒帶到工作中的人。也包括在工作時間,他對人對事的態度都很分明,就算是加班熬夜了,或許趕進度出圖壓力很大的時候,他也仍然是理智客觀的。
但這天早上和鬱清灼見面的短短十分鍾後勁很大,梁松庭這一天都過得比較暴躁。上班時間出去抽了幾次煙,很不像他。
快下班時,樓下前台新來的實習生抱著一個大紙袋敲門進入他的辦公室,說,“梁老師,這有你訂的外賣。”
梁松庭沒訂外賣,一想就知道是鬱清灼訂的。
今早他把話都說成那樣了,鬱清灼還巴巴地湊上來給他送晚餐,這讓梁松庭很意外。
他掏出手機確認了一次,沒收到鬱清灼的信息。
實習生把大紙袋放下就走了,梁松庭站起身,拉開袋口看了眼裡面。
白玫瑰扎成小小的一束,其余又是好幾個飯盒,有湯有菜,似乎比前一晚的還要做得精細豐盛些。
放玫瑰的袋子裡別著一張紙卡,梁松庭把那張卡片抽了出來。
折疊的卡片內頁一展開,鬱清灼手寫的六個字映入眼簾:小鬱知道錯了。
——小鬱知道錯了。
梁松庭對著這六個字愣了愣,好一陣都沒回過神來。
過去的很多年裡,他對鬱清灼的叫法是跟別人不一樣的。
鬱清灼六歲那時,他們才剛認識沒多久,已經讀小學四年級的梁松庭寫作業寫到“鬱鬱蔥蔥”四個字,卻把鬱字寫錯了。剛上一年級的鬱清灼竟能給他挑出錯來,說哥哥你這寫的不對,鬱鬱蔥蔥的鬱是我這個鬱,“有”字裡面只有兩劃,不是三劃,讓我寫給你看。
一個六歲的小男生,說話寫字卻那麽機靈神氣,梁松庭起先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就有幾次故意不好好叫鬱清灼的名字,偏叫他“鬱鬱蔥蔥”。鬱清灼聽了也不生氣,只是笑,覺得這名字好玩兒。再後來鬱鬱蔥蔥的“蔥蔥”沒有了,在私底下梁松庭漸漸開始叫他鬱鬱。
直到成年以後,他們變成了那種要瞞著父母長輩的關系,又私自同居在一起了,梁松庭每天要叫無數次的“鬱鬱”。尤其是在做過了以後,他喜歡將鬱清灼壓在懷裡,吻他的後頸,吻他的耳垂,沉著聲,甚至帶著點還未平複的喘息,叫他鬱鬱。
每叫一聲,好像就多愛一點。
就算是當著外人的面,必須顯得正式一些,梁松庭叫的也是小鬱,而不是另外兩個字。
“鬱鬱”曾經是梁松庭生命裡最特別的疊字,是他的心肝寶貝,是他畫圖時的繆斯,是他打算寫在畢業論文最後一頁要珍重感謝的人。
他們在一起那幾年,不管鬱清灼怎麽鬧怎麽任性,幾乎都沒對梁松庭說過對不起,或者我錯了。梁松庭不需要他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