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嘴角的笑意收不掉,他微微轉頭跟童瞳的眼神碰了下,視線回到路前方:“知道就好。”
“喂!”童瞳不滿:“是你問我的,問了又說我難搞。”
“難搞歸難搞,我又沒說我搞不定。”邊城沒看他,卻伸手揉了下童瞳的後腦杓,輕輕柔柔的。
童瞳倒好奇了:“那我們到底去哪裡?去做什麽?”
邊城不答話,卻說:“明天準你睡到十點半,起來吃點東西,我十一點來接你。”
“然後呢?”童瞳來了點精神,追問道。
“然後……滿足你一切需求,帶你去一個人少、安靜、悠閑的地方。”
”哪兒?“
“神農架怎麽樣?聽說那兒又發現野人了,我們開車過去正好晚上可以到,你這麽天不怕地不怕的正好給野人做做伴,順便讓野人治治你難搞愛挑剔的臭毛病。”
“喂你好沒勁,大老遠地就為了讓我去給別人做伴?”
“要不然呢,你給我做伴?”邊城順口就說了出來。
童瞳一愣,靠,邊城這是撩了自己一把?你個老實人,竟也開嘴炮了?
“我想了想,野人挺好的,純天然無汙染,可以考慮。”童瞳一臉假笑。
“嗯,三十年不洗澡,可天然了。”
“嘔——”身為一個非典型處女座,童瞳仿佛都能聞著味兒:“你太狠了,你們生意人心都這麽狠。”
胡扯了半天,童瞳發現聊天全被邊城帶跑偏了,神農架開車要四五個小時呢,肯定不可能是去那兒,童瞳懶得問了,這人沒一句實話,閉眼跟人走得了,這感覺也不壞。
約會,夜裡童瞳盯著寢室的天花板,想著這個詞,月光清清朗朗,明天一定是個好天,這是他第一個約會,跟秦澍從來沒這些花招子,他都不知道約會是什麽感覺。
調整了兩周的生物鍾比意志力強大,童瞳悶著一口氣要睡到十點半,卻在六點半就醒了過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接著硬睡了兩個小時,八點半,感覺再睡頭都要痛了,這才起了床。
寢室的哥們都爭分奪秒地去了圖書館自修室,他一個閑人,洗漱完又去樓下吃了早餐,踢踢踏踏地再上來,把亂七八糟的因為實習根本沒空整理的寢室都收拾了一遍,看看手機,才九點五十。
小童老師百無聊賴,給另一個鐵定不會自習的人發消息:“嘛呢?”
冷超秒回:“自習室,摸魚。”
“嘖,被杜驪拿槍逼來的吧?”
冷超尊嚴臉一秒上身:“不,我是為了前程。”
“別扯,那東西根本不存在。”
“你怎麽回事?這麽閑?另一個狗男沒約你出去?”
童瞳一瞬有些臉紅,“他等下過來。”
“喲,喲,喲!”冷超八卦興奮臉仿佛就在眼前:“你這是在拿我填空啊,順便還跟我炫了個耀,你怎麽是這種人啊童小瞳?!我很憤怒,難過,悲從中來!”
戲精爆棚呢,童瞳心裡罵了句,沒再理他,一聊邊城他就卡殼,也不知道為什麽。
邊城來得很準時,童瞳出樓道口,看到他站在沃爾沃車旁,今天大概是不用工作,邊城穿得跟以往截然不同,老氣橫秋的中老年裝扮都沒了,隻一條淺卡其的工裝褲,白球鞋,白T恤,搭一件看起來暖融融的駝色羊毛開衫,看起來就是二十左右的男孩,如果不是這輛一看就很生意人的車,他此時站在這裡,跟所有進進出出的同齡學生無異。
看到童瞳,他把墨鏡推到頭頂,迎著陽光的眼睛笑了起來。
童瞳穿的也簡單,一樣的白T白鞋,一條淺米色的工裝褲,和深灰的開衫衛衣。兩人鑽進車裡,童瞳問都不問了,隨邊城啟動車,開向未知的地方。
突然意識到這是頭一回在大白天見到邊城,童瞳心裡泛出寫奇異的感覺,頭一次約會,頭一次見白天的邊城,他扭頭仔細打量身邊的人,邊城開車又戴上墨鏡,整個人多了些冷酷的氣息,但面容卻始終泛著笑,淺淺的,去不掉的,籠罩在整張臉,整個人身上。
倒也沒那麽黑,童瞳在心裡嘀咕,那些昏沉的深夜,他隻覺得這個人跟暗影幾乎融為一體,如今白天見到,原來膚色如麥浪,像藏著一整個夏天的熱。
出了夜明珠,車卻沒往市區駛去,而是直接往郊外開,車速漸快,童瞳關上側面的窗,邊城拉開頭頂天窗,十月的風跟陽光都剛剛好,不燥不熱,車過高速口卻沒上,而是從下方鑽過,沿著國道開過去了。
宜江城外四處都是山山水水,西陵峽在這裡收了個尾,但綿延的山脈並未戛然而止,山不再高聳入雲陡峭成峰,轉而成了更為柔和卻綿綿不絕的丘陵。
無數個長江的支流就隱藏在這些丘陵裡,狹窄卻湍急的水流在山谷間橫衝直撞,形成湖泊、瀑布,宛如一條條碧綠的玉帶或玉珠。
邊城的車正順著一條叫下牢溪的玉帶支流開著,進到山林之中,溫度降下來很多,邊城關上天窗,開了低度的暖氣,古老的沃爾沃車發出輕微的噪音,窗外的山和樹已經有了淺淺的變色,遠看一大片正在凋零的綠中有一層淺黃,夾雜著幾抹紅,再過段日子會更美。
周日,電台女主持人也懶得再聒噪,乾脆一首接一首地放歌,童瞳聽到一首耳熟能詳的老歌,“當愛已成往事”,然而唱歌的女聲卻是從沒聽過的,隻一把木吉他伴奏,女歌手聲線極其纖細,高音像被絲線吊著,癢癢地按摩著人的心,歌放完,女主持人插話進來說,這是她很喜歡但很少人知道的女歌手,祁紫檀,跟著又一連放了好幾首這位小眾女歌手的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