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瞳不說話,邊城已經開到了地方,把車停到路邊,說:“別說這些,陪我吃東西吧。”
這是家很簡陋的羊肉湯館子,撩起門簾進去,老板從裡間出來,又矮又瘦的一個男人,見著邊城眉毛眼睛都抖著:“喲邊總,這麽大雪天的還過來。”
童瞳聽著他的口音,感覺像西北人。
邊城坐到靠爐子邊上的小方桌,隨口說:“雪天吃羊肉才有味道,還是老樣子吧,兩碗羊湯,一份手把肉。”
“行嘞,馬上就來。”小個老板又轉進後廚去忙活。
童瞳打量這間店,這次回來,邊城帶他去的都是沒去過的地方,一間間不起眼的小店,藏著江湖美味,也不是現在才這樣,童瞳想,以前也是,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從來不操心,閉著眼睛跟著走就行了。
邊城說:“老板是寧夏人,這兒的羊肉都是地道的灘羊,數量不多,每天賣完就算數,以前都要提前一天預定,這幾天天氣不好,我們這麽臨時過來才有得吃。”
灘羊童瞳聽說過,沒吃過,前段外拍有在寧夏短暫地待過幾天,忙得四腳朝天也根本顧不上去找好吃的,隻把這羊肉在心裡念叨了幾天,沒想到回了老家卻吃到了,他說:“兩個月前我在寧夏還念叨過,那會沒吃成,沒想到回家倒吃上了。”
邊城一笑:“趕巧了,也算了一個心願。”
羊湯和手把肉熱氣騰騰地端上來,邊城又再加了一份卷餅,灘羊肉細嫩爽口,根本不用重料去烹煮,直接水煮就能最大程度地保留它的鮮美,童瞳喝一口羊湯,再吃一口羊肉,腦子裡只剩下“好吃”兩個字。
這些天他繃得太緊了,直到此刻,熱湯紅肉進了肚,被克制壓抑的胃口才全然釋放了出來,兩個人在狹窄的店裡頭碰頭地吃肉,都顧不上說話。
店中間燒著一個帶煙囪的暖爐,童瞳額頭上冒出細汗,他把外套脫了,吃得酣暢淋漓。
反而一早就說餓的邊城吃得不多,他看著眼前快光盤的羊肉,轉頭說:“老胡,羊肉還有嗎?再加一份。”
童瞳一手抓著骨頭,腮幫子鼓鼓地,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都吃撐了,把這些吃完剛好。”
他茫然地望著邊城:“你都沒怎麽吃,不是一早就餓了嗎?”
邊城點了一支煙:“我飽了,這家我經常來,其實他們家開的很早,很多年前就有了,但那會我不知道,後來知道的時候還想過,要是再早點,就能帶你來吃,你肯定喜歡。”
童瞳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邊城覺察到:“咳說這幹嘛,現在帶你來吃也不晚,怎麽樣,還成吧?”
童瞳連連點頭:“超級好吃。”邊城抽出一疊紙巾遞過去,童瞳仔仔細細一根根擦乾淨手指,又把蹭得油汪汪的嘴角下頜清理乾淨,不自覺打了個飽嗝兒,還沒說話臉已經紅了。
“希望這幾天能把你養胖點兒。”邊城笑著說。
童瞳按住心口,這嗝兒一上來就停不住,真難堪。
“走走吧要不?難得沒下雪,你回來就一直在醫院,還沒好好在家鄉逛逛呢,正好消消食兒。”邊城提議。
“好-呃-的。”童瞳話都說不利索了,笑得滿臉通紅。
從羊肉館子的小巷鑽出去,前面不到兩百米就是江邊,童瞳記得這一帶到了晚上總是熱鬧得很,各種小吃地攤廣場舞,在這個雪後的冬夜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昏黃的路燈,照著一簇簇堆積的雪,還有晦暗不明的江面。
第74章 老虎
一個寂靜的雪夜,也許是氣壓低的緣故,隻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平靜的。
“蘇雷也知道你回來了,說過幾天等你媽媽身體恢復點來醫院看你們。”邊城雙手都抄在外套兜裡,慢慢沿著江邊朝前踱著步子。
童瞳注意到今天的邊城還是沒戴圍巾,自從那天晚上說要還給童瞳之後,後來並沒有帶過來,也沒再提,他一貫穿得少,童瞳點頭:“好,我也想見雷哥,你冷嗎邊城?”
邊城搖搖頭:“不冷。”他轉頭:“你有點冷吧?”
童瞳穿一件黑色的羽絨衣,走了一陣已經不打嗝兒了,臉又變得白白的,耳朵尖有點發紅,邊城指著前面說:“那兒有個賣帽子的,走,去看看。”
是一個小地攤,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中年大叔,擺著一個五顏六色五花八門的帽子攤,見兩人過來趕緊招呼生意。
天兒這麽冷,江邊沒人,童瞳和邊城估計是他今晚第一對客人。
“這幾天都沒什麽人吧?”邊城跟大叔閑聊,遞過去一支煙。
“是唉,有什麽辦法,人不來我也得擺著,要養家糊口吃飯啊。”大叔很無奈。
兩人一起蹲下來,小攤上毛線帽毛氈帽棉絨帽應有盡有,樸實無華的,花裡胡哨的,兔耳朵的,童瞳拿了一頂普普通通的黑色毛線帽套到頭上,邊城手指夾著煙,眯著眼吸一口,搖搖頭說:“不好看。”
“那你來選。”童瞳瞥一眼小攤,又補了句:“兔耳朵我可不要。”
“依你的,除了兔耳朵,我選的你可不能不要。”邊城掐滅了煙,認真選起來,他的眼神快速滑過那堆樸實無華的毛線帽,落在了五彩繽紛的那一堆……
童瞳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看到邊城在那堆兔耳朵下面翻出了一隻……小老虎帽……
深黃色的,瞪著圓滾滾的兩隻大眼睛,還蓋著會閃啊閃的眼睫毛,帽子中間的老虎額頭上一個王,後頭還拖著一根打著卷的長尾巴,童瞳抗拒,趕緊站起來往外跳開:“不要!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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