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捋了把臉,關掉水,扯了毛巾擦乾身上的水珠。手機擺在淋浴間外的盥洗台上,手指敲了敲屏幕,掉下一滴水。
白小乙沒那麽廣的路子,知道是哪家公司讓他去公關還成,不知道是誰,肯定得費很多時間。
這種事還得去請杜夏,他手下肯定有專門的對接人。就是有點不好意思,屢次三番地麻煩人家,雖然說經紀公司就是幫藝人擦屁股的,但他也沒簽在杜夏手下。
沈清野倒是他家藝人,但老板和藝人間怎麽能那麽不對盤呢?沈清野合約還快到了,即將走人,其實寰宇的薪資待遇都不錯,可能之前沈清野簽的是十年約,有一點霸王條款,讓他委屈了。但他現在名聲響人氣高,重新談條款,杜夏肯定願意退讓,如果雙方能坐下來好好談談,自己再從中調和一下,雙方達成合意,可能會是雙贏的局面。
他一邊想一邊又去把熱水打開,用嘩啦啦的水流聲掩蓋去電話的交談。
簡單交代了情況,杜夏卻沒有立刻答應,反而問他,“公開不好嗎?沈清野連櫃都出了,多一個同性戀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還是你想瞞著?”
奚聞抓了抓脖子,“不是,沈老師不想公開,隨他吧,我不想逼著他。”
重修舊好之後,他做什麽都小心翼翼,怕動靜大一點,掌心裡的金絲雀就受了驚要飛。
安靜了會兒,杜夏才笑了下,“這麽委曲求全,都不像你了。”
奚聞邊用毛巾擦臉,邊聽他說話,自己也笑了下,“夏叔你成全我一下,我多不容易,在費盡心思追人呢。”
“還追人?你們不是都在談戀愛了嗎?”
奚聞啞了一下。不太好說,他們這種狀態是在談戀愛嗎?挺黏糊的,也會說些情話,做很親近的事,但奚聞心裡還是有些發虛。可能是沈清野的態度模糊,過去的事一筆帶過,誰都默契地不提。他喜歡自己什麽呢?自己有哪裡好,做了什麽事,值得他去喜歡,沈清野又不是有什麽受虐傾向。
這麽自慚形穢,委實太卑微了。
奚聞覺得自己這麽想有點矯情,在一起就在一起了,自己現在也沒有再強迫他。如果不喜歡,沈清野可以走,自己絕不會再仗著資源整他,逼得兩個人都不開心。
杜夏挺爽快的,不會為難他們,“我讓人去打聽一下,晚點給你消息。”
“好。”奚聞應了,掛了電話,關了水。
他赤腳走出來,沈清野半靠著床靠背,還沒有睡。看到他,突然張開手,眼神懶懶的、散漫的,有些倦怠又很勾人,柔聲說,“過來,讓我抱一會兒。”
奚聞心跳快了點,走過去,彎腰摟住他,兩個人貼在一塊兒。
胸膛緊靠著,心跳的頻率趨穩。
沈清野摸了摸他的頭髮,摁在他的後腦,用的勁有點大,閉上眼,沒再說話。
奚聞聽說了,今天的戲沈清野拍得很好,所有都是一條過。情緒太到位,就襯得阮風有點拉跨,有時候不得不配合著重新來一遍。一整天都這麽緊繃壓抑,他可能也沒能走出來。
奚聞拍拍沈清野的背,有些口拙,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今天就這樣了,後面兩場還要難熬,華軒死了,華暘為追殺林輝,露出破綻,被遊凌背叛,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擊,最後眾叛親離,警方收網,赤梟覆滅,只剩三四個親信出逃,還被遊凌追緝,層層設卡,眼看著親信為保他而死,最後和遊凌對峙,被遊凌親手射殺。
華暘這一生的經歷,也算梟雄,有野心,有手段,驍悍強橫,殺伐果決。影片前期他還表現得溫吞隱忍,和林輝、高揚之流一比,簡直心慈手軟,又有家庭溫情牽絆,後期血腥殺戮,下手又黑又毒,看得人倒抽涼氣。
奚聞歎一口氣,覺得華暘雖然的確不是什麽好人,但也可能是被華軒最後那番話給激著了,看似在上位,其實也是在整頓,大大降低了警方後來的攻克難度。
這兩兄弟也有意思,一個自暴自棄,一個自取滅亡。
這麽抱著,奚聞嗅到了沈清野身上自帶的那股子松香味,以前練琴的時候有還挺正常的,現在他不彈琴了,居然還若有若無地縈繞,可能已經滲入了骨血,成了他自己的味道。
感覺倒挺踏實的,很能安定心神。
“其實你不喜歡華暘這個角色吧?”奚聞問。
沈清野松開他一點,兩人面對面,奚聞屈著腿跪坐著,沈清野挑了挑眉,以示疑問。
奚聞說,“一個反派,表面雙男主,實際就是個男二,雖然情感挺有層次的,但太壞了,導向不正,你還在上升期,接這種角色,對形象不好。”
沈清野說,“角色沒有喜不喜歡的,劇本不錯,華暘很有表現力,就是個值得試一試的事。”
這話倒不錯。
奚聞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你這部戲是在給阮風鋪路,給他作配,用你來保票房,捧阮風,帶新人。接這麽消耗人的戲,肯定是公司的意思。”
沈清野倒沒有反駁,只是淡淡說,“每一個角色都是互相成全的,我們在同一部戲裡,就既是競爭又是同盟,阮風也挺好的。”
“那你是因為這個想走的嗎?覺得被排斥了?”奚聞試探著問,“其實杜夏很好說話的,你要是願意留下來,可以有更大的自由權利,不會有人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