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回去。Omega囚室雖然不像AB混居的囚室那樣暴力混亂,但因為人少不受重視,是最陰暗潮濕,環境糟糕的地方。牢房狹小,終年散發著霉爛腐臭的味道。
只有最頂上一個長方的透氣窗,只在太陽升到最高的時候,能透下幾縷光線,其余時候都暗無天日。很像他之前被關過的禁閉室。
他很恐懼這種陰暗閉塞的環境,經常半夜時候做噩夢,整宿都睡不著。
這樣的環境,總會讓他想起以前的事。
他剛入獄的時候,在AB混居的地方。同倉有一個人,因搶劫入獄,是個Beta,生得瘦小,五官還算端正,一雙眼睛滴溜溜得看著挺精明詭黠,透著股狡詐,因說話不太利索,同倉的都叫他結巴。
肖舟那時候已經被此前高強度的審訊過程和一錘定音的判決,抽去了魂。法槌落下,他知道他這輩子就已經完了,什麽前途未來都成了狗屁,就算服完刑放出去了,也會永遠背著刑事紀錄,抬不起頭。
入獄後的他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心裡都是絕望,他不跟人說話,每日按部就班,既不拉幫結派,也不得罪人。大家知道他是殺人入獄,又是Alpha,看著又凶,臉色陰沉,個性獨來獨往,雖然這裡派系糾結,但他這樣也沒人去惹他。
結巴打架不行,外頭又沒錢沒人,在這裡就是被打壓欺辱的底層。
他被打怕了,就想找個靠山,覺得肖舟很厲害,有意和肖舟親近,殷勤討好。無論是外出放風、午休吃飯還是勞動做工,就像個甩不掉的牛皮糖,肖舟對此很冷漠,結巴那些刻意的舉動,他該還人情就還人情,東西也都不收。只是允許人跟著自己,知道這個人如果獨自待著會更慘,他在旁邊,那些人就有顧忌。
但也不可能時時都跟著。
一次洗衣房的時候,肖舟路過,看房門半掩,從門縫看過去,能看見一堆人擠在一塊兒,信息素濃鬱,聲音嘈雜,很偶爾才能喘出幾聲細弱的求救。肖舟動了惻隱之心,插手救了人,自己也受傷不輕。
他的打法,是最規矩教條的打法,比不上街頭鬥毆練出來的那套。
真的拚力氣拚實力,不可能拚不過,但要輪到耍心眼鬥狠,就免不了吃虧。更何況因為那次誤殺,他打架總心存芥蒂,不敢真的下狠手,處處留情,更被人有機可乘。
插眼撩陰打關節,他只要被得手一次,就有夠受的。
結巴被打的渾身青紫,臉腫如豬頭,衣服被撕碎,肖舟看了他,就知道他險些被當做omega用了。這在這裡也是很常見的事,總要給他們一個口子宣泄,軟弱的Beta就成了最好的替代品。
後來獄警插手,參與鬥毆的所有人都被關了三天禁閉。
肖舟被放出來,結巴的傷卻好像一點沒好。半夜的時候,結巴爬上肖舟的床,他托人從外面帶來了傷藥,“擦,擦擦,會好,快點。”說話結結巴巴。
肖舟接了小罐的雲南白藥,結巴又飛快地給他遞了盒東西,賊溜的眼四下看看,生怕同倉的其他人看見。
肖舟低下頭,是一盒煙。
手豎在唇邊,示意小聲,“我,我花了大價錢,才,才弄來的。”結巴好像很得意。“比,比傷藥療效快。”說多了,扯到嘴角傷口,他又一陣齜牙咧嘴。
煙在這裡價比黃金,一根就不容易,別說一盒了。
但肖舟不抽煙,他剛想把煙還回去,結巴就急了,匆匆從他床上翻下去,險些崴著腳。
肖舟坐起身。
結巴站在囚室的過道,借著投下的月光,臉龐被映照得亮堂堂的,對他比劃了下手勢,好像在說不用謝,接著就在自己的床上睡下了。
肖舟一時啞然,把煙放在枕頭下也睡了。
第二日放風時,他找了處隱蔽的牆角,試著抽了下,煙草燃燒,發出刺鼻的味道,剛吸幾口有點嗆,喉管發癢,但漸漸尼古丁的鎮痛效果發作,胸腔好似被脹滿,整個人卻變得輕飄飄的。
他慢慢放松,背靠著剝落的牆皮,涼風吹拂,壓得齊膝高的雜草紛紛伏低,等這陣風過了,又很快挺立了柔韌的腰肢。不遠處落日熔金,染透了晚霞,分外光明耀眼。
他眯起眼,出神地看了會兒這落日的景色,勾勒遠處破舊的廠房,有一種寥落的蒼茫感。
不知不覺就抽完了一整根。他把剩下的收好,慢慢走了回去,回到囚室的時候,看到結巴坐在床頭背對著門在磨東西,聽到人來的響動,手猛地往懷裡一揣,很驚慌地轉過身,看到是他松了口氣。結結巴巴叫了他一聲,“舟,舟哥。”
肖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他不愛管人閑事,也沒有多問。
第15章 舟哥
因洗衣房的那場事故,肖舟在監獄裡便樹了敵。他原先是遊離在外的,但現在攪了進來,又哪邊都不挨著,就成了異類。異類自然會被群起而攻之,如果只是孤立倒沒什麽,他本來就算一個人。但那些人是尋仇,自然處處是埋伏,次次是殺機。
幾次伏擊後,哪方都沒討到好。
肖舟雖然路數很正,但也不蠢,知道這樣沒優勢就換了打法,幾次交手下來,勉強算是平手,而且雖然他不下死手,但論起逞凶鬥狠他也沒有手下留情。
這種事故鬧得太大,驚動了上頭,為首的幾個被訓*談話,然後再被關進禁閉室做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