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遠望著樓下混亂人群的眼神很冷,也疏離,有種置身其中又脫離的清醒。雖然是借他的名義辦的,但他也只是個牽線人,說到底還是為了給律所結交人脈,拉點大客戶,大半場周旋下來,應該也對得起林深的費心。
“怎麽一個人躲這了?”
江成遠轉過身,看見季陽端著杯雞尾酒走過來。“你可是主角,現在倒先退場了?”
江成遠背靠著欄杆,晚風輕輕吹拂過他的後頸,有微微的涼意,他淡淡說,“喝多了,出來醒醒酒。”
季陽和他並排站著,仰頭一口氣喝幹了杯裡的酒,然後把杯子往旁邊欄杆擱下,“生日快樂,今年的禮物還沒送你。”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遞過去,“看看喜不喜歡?”
江成遠接過,“是什麽?”
季陽挑了點眉,“打開看看。”
江成遠打開了錦盒,裡頭是一款江詩丹頓的鱷魚皮男表,價值不菲,江成遠把表收下,“破費了。”
季陽說,“不戴戴看?上頭刻了你的英文名。”
江成遠側頭看看他,“季陽,那次在酒吧,是我不好。”
季陽一愣,隨即就覺得喉嚨又有些滯澀,半晌還是玩笑地擺擺手,“沒事,我知道這不怪你。”他頓了頓,轉過身朝著夜空,手臂搭在欄杆上,“我也是喝多了,那個事你不要在意,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江成遠笑了笑,“你知道我朋友不多。”
季陽眼內晦澀,面上卻嬉笑著說,“你放心,為了不讓你成為孤家寡人,我還能勉強容忍你一段時間。”
談論的一些事情點到即止。江成遠也不會生氣,指了指下面玩鬧的人群,問他,“不下去玩玩嗎?”
季陽搖了搖頭,“年紀大了,玩不動了。”
“你要這樣說,那我豈不都老了?”
季陽抿了抿乾燥的嘴唇,抬頭笑說,“不會的,之前同學會上怎麽說的?你是不老男神。”
江成遠也笑,“都是開玩笑的話,哪有誰能真的贏過時間。”
他說這話時,神情也是很淡然的,季陽卻莫名有些鬱卒的感慨,深呼吸了下,轉而說,“所以你打算一晚上就一個人耗這了?”
江成遠挑了點眉,“嗯?”
季陽說,“沒人等你?”
知道季陽指誰,江成遠一頓,“他不知道今天什麽日子,我也沒跟他說。”
“為什麽?”
江成遠想了想,“沒必要吧。”
季陽睜大了點眼,“是過生日沒必要還是他沒必要?”
江成遠說,“現在想想,都不太合適。”
季陽搖搖頭,“從酒吧的事來看,你的信息素只有他能控制的了,怎麽會不合適?”
江成遠手肘壓著欄杆的分量沉了點,一側的嘴角勾起點,卻不像笑,像一點輕嘲,“我覺得現在的狀態就可以,不需要更進一步。我沒法給他同等的東西,能給的只有這麽多了,所以也不會向他索取,他已經很慷慨了。”
季陽先是怔了怔,然後說,“我沒想過這麽畏首畏尾的話會從你嘴裡說出來,所以你對人是什麽態度?”
江成遠想了想,“我想要他待在身邊。”
“就是這樣?”
江成遠點了點頭。
季陽被這回答堵了一下,半晌才說,“你把自己封閉得太厲害了,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江成遠也不跟他爭辯,又在陽台上吹了會風側頭對他說,“我先下去了,你要覺得沒意思了,可以先走。”
季陽說,“你這是在下逐客令啊?”
江成遠笑笑,“不是這意思,怕你覺得這種場合煩,又不好意思跟我開口。”
季陽擺擺手,“你想多了,我要是覺得煩,肯定早走了。”
江成遠點點頭,“行,你隨意。”說完就離開陽台,從樓梯下去了。
季陽在陽台又站了會兒,端起空掉的酒杯往屋裡走,去吧台那兒又拿了杯酒。有侍者看到他走過來問,“季先生,冰箱裡的蛋糕要拿出來了嗎?”
季陽咽了口威士忌下去,他喝了混酒,勁道比較大,眼中有些微醺,反應也遲鈍,頓了會兒才想起來是什麽事,微不可察的酸澀泛上,他說,“不用了,幫我扔了吧。”
“扔了?”
季陽嗯了聲,“剛剛才想起來,都過期了,三無產品,沒法吃的,扔了吧。”
男侍者點了點頭就走了。
季陽又在場上溜達了一圈,宴會氣氛已經很熱鬧了,人人都找上了伴,隱蔽角落也不時有親吻和交纏的身影。有兩三個看季陽落了單,找上來,季陽情緒惡劣,對這事興致寥寥,都給推了。果然就像江成遠說的,不過一會兒,他就覺得煩了。
把最後一口酒灌下,季陽打電話叫了車開過來,就準備走了。臨走時,眼角卻看到有人靠著牆在用杓子挖著一個小蛋糕吃,酒醉的視線定神,看清了蛋糕的樣子,他臉色一變,快步走過去,“你這蛋糕哪來的?”
那人抬起頭,看見季陽,微微一笑,“噢,我剛剛看有服務生拎著個蛋糕準備扔,還是完整的,我想不要浪費,就討了過來。味道還不錯,奶油水果都很新鮮,你要嘗嘗嗎?”說著,就用小杓子挖了一點遞過來。
季陽看著遞過來的鋼杓,臉都臭了,“梁法官心真大,扔掉的蛋糕也敢吃,你也不怕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