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池虞去洗手間,大家的聊天依然沒停。
“項目結束了?”顧淵的室友問,語氣熟絡地如同在和自己的家人談話。
雙胞胎裡的哥哥一笑:“遠著呢,其實就放五天假,這家夥馬不停蹄飛回來,跑得比教授還快。”
顧淵問:“你們也跟著回來了?”
“那邊太無聊了,除了科研什麽都沒有,也就池虞那性子能沉得下去。”雙胞胎弟弟說,“顧淵,你這男朋友難捉摸啊,前幾天聽說他生日,我和我哥趕緊給他看禮物,結果他什麽都不要。”
顧淵笑笑,轉而問:“跟項目辛苦嗎?”
“辛苦。”雙胞胎弟弟一臉喪,“每天都像要死了,一想到教授還活著,我又稍微安心點兒。”
“哎,人家想問的是池虞。”雙胞胎哥哥倒是很懂,說:“池虞…他確實是教授相中的人。”
科研累,有時候池虞趴桌子上就睡著了,但從來沒說過辛苦,顧淵也沒聽見過。
“他不怎麽愛說話,生日那天坐外邊看星星,雪落得滿頭都是,回來以後問教授能不能請假。”雙胞胎哥哥繼續說,“我們才知道,他不聲不響地在想你呢。”
池虞沒在那天回來,顧淵就知道是教授沒批這個假。
顧淵臉略微有些紅,想起那天晚上池虞給他打電話,通話一直持續到了凌晨。
池虞是這麽說累的,他說:“星星如果能睡一小會兒就好了。”
顧淵還想多聽他們講些池虞的事情,結果一個電話打來,他看了眼來電,不得不走到店外去說。
池虞正好在這時回來,坐下,看了眼外邊在講電話的顧淵。
“談大生意呢。”顧淵的室友解釋道。
這事池虞是略有耳聞的,顧淵在和人一起寫個遊戲程序,不過能不能賣還不知道,顧淵向來低調,總是笑著說“隻當玩玩”。
“這他媽就是愛情的力量嗎?”顧淵的室友問,“你是怎麽把他從瀕臨掛科的地界,拉扯成個編程鬼才的?”
他們寢室昨夜出去狂歡,其實就是慶祝顧淵成了他們寢室第三個拿國獎的人。
誰都想象不到,顧淵大一的時候還需要室友提醒去上課。
“他?他本來就是天才。”池虞啜了一口杯裡的拿鐵,然後說:“他大一的時候是想掛科來著,沒掛成。”
三個室友都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不明白怎麽還有人會“想掛科”。
那是大一上的期末,顧淵跟池虞坐在市圖書館的角落裡,看了兩小時《程序設計基礎》的課本,然後抬頭小聲對池虞說:“怎麽辦,一個學期沒聽課,感覺要掛科了。”
池虞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眨了一下眼,伸手:“課本我看看。”
他竟然想通過速成自己,來速成現在日子過得開心自在、每天不想上學的男朋友。
“要不就掛一門吧,以前還沒有掛過呢。”顧淵忽然說,一副很想嘗試的模樣。
池虞理解他想法,思考了一下說:“也不是不行。”
於是顧淵就心滿意足將書合上了,微微笑看著對方專心複習的模樣,然後像個真正的學渣那樣,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覺。
可能因為睡足了精神,池虞那天被翻來覆去了一晚上,第二天考體育差點兒腿一軟跪沙池裡。
接著半個月後出成績,顧淵將手機拿給池虞看,面帶幾分可惜:“就差兩分。”
奕報告上給的61分。
“是不是平時成績太高了?”池虞問。
“不可能,作業我都是亂寫的。”顧淵說,百思不得其解。
為了實現他掛科一次的心願,顧淵做了不少嘗試,但大一的課表裡充滿了微積分、大學物理這類課程,顧淵和池虞高中是參加競賽過來的,要想不及格真的很難。
如果直接交白卷,又會引起學院的注意,甚至取消補考資格,下學年打回去重修。
於是顧淵能下手的只有計算機相關的專業課,但屢屢失敗。
後來大二他才知道,這是他的神仙室友為了感謝他的帶飯之恩,不惜黑了教授的電腦,也要幫忙修改顧淵已經提交的那些…寫得像狗屎一樣的、跑也跑不動的代碼,硬生生將他給撈到了及格線往上。
每回顧淵出去談戀愛了,仨室友就會聚在一起審視顧淵的平時作業,評點幾句諸如“怎會如此”、“這孩子將來怎麽辦”雲雲。
有時碰上顧淵規規矩矩寫了作業,三個室友盯著屏幕上竟然踉踉蹌蹌跑起來了的代碼,仿佛看見自己拿了國獎,紛紛捂嘴感動:“他成長了!他變強了!”
“真沒想到。”現如今,顧淵的室友們聽得頻頻搖頭,“大一上出成績看他神色悵然,我們就私下討論,下學期要把顧淵的平時成績變成一百分,這樣他期末就是在卷子上畫小雞、去機房打蜘蛛紙牌,也能夠及格了。”
池虞拿著裝拿鐵的杯子,今日頭一回沒忍住笑了。
顧淵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笑得樂不可支的池虞,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光聽見大家都在說他離譜。
離譜就離譜,反正池虞高興就好。
顧淵終於忍不住,微傾過身子去,伸手捏了捏池虞的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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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電燈泡與他們打了大半天桌遊,好奇心得到了滿足,在宰了顧淵一頓晚飯後,總算揮揮手與他們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