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滄海和容湛繞過屏風,齊齊愣住。
他們看到一人站在餐桌旁。
那人顯然也是剛到,所以並沒有坐下,他聽見腳步聲響,轉頭朝兩人看來。
平日喜怒從不形於色的紀滄海,此刻因震驚瞳孔輕顫薄唇微張,半晌才壓住雙眸裡的錯愕。
至於容湛,在和那人對視的瞬間,便感到自己的心臟瞬間騰空至九霄,又重重落下摔在堅硬的大地上,碎成粉末,隨風飄散,連疼痛都沒留,只剩空無。
那人染著一頭耀眼的金發,身穿休閑寬松的淡咖西裝,脖子戴著畫筆樣式的銀項鏈,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模樣。
他就是紀滄海同父異母的哥哥,也是念融工作室的老板,紀蒼穹。
紀蒼穹率先打破沉默,他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哈哈,好久不見,有三年多了吧。”
說著,紀蒼穹的目光落在容湛挽著紀滄海臂彎的手上。
容湛猶如被火灼,驀然收回手。
紀滄海捏捏眉心,恢復了平靜,他問:“哥,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紀蒼穹略顯不自在:“啊……其實我半個月前就回來了,一直沒聯系你們,你們別誤會啊,不是不想聯系啊,就事情比較多,想忙完這陣子再去找你們,不過沒想到被老爸知道了我回國的事,他喊我過來,今晚一起吃個飯。”
“這樣啊。”紀滄海回應,臉上波瀾不驚,胸口卻好似有把鋼刀在磨。
紀蜚是故意的。
故意折磨容湛也折磨他。
“你倆……”紀蒼穹猶猶豫豫地開口,“這些年,還好嗎?”
“就……”紀滄海才說一個字,忍不住歎口氣,他實在說不出好這個字。
“怎麽歎氣啊?”紀蒼穹費解,他看了看紀滄海,隨後目光落在一言不發的容湛身上。
容湛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不敢抬頭,他覺得如果和紀蒼穹對視,自己定會淚如雨下。
七年點點滴滴積累的感情,是即將雪崩的山,是快要決堤的河,是酷暑乾燥天的火藥倉,連一瞬眸光都容不下。
容湛想起小時候,因父母都是紀家的管事,工作繁忙,常常需要在紀家久住,因此也會時不時將容湛帶到紀家。
不過容湛並不能四處走動,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管事的工作間裡發呆。
七年前,容湛十三歲,他像往常一樣在紀家管事的工作間獨自一個人看書,忽然感到渾身燥熱,口渴難耐,頭暈目眩,五髒六腑蟲爬似地酥酥麻麻的。
年幼的容湛不知自己怎麽了,滿心恐慌,喘著氣搖搖晃晃地走出工作間去找母親。
容湛腿軟,撐著牆都走不了兩步,他不得不原地停下休息片刻。
便是這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一道黑影壓下,容湛被人強行按倒在地。
那是一名中年Alpha男子,他眼冒綠光,釋放信息素,壓製著容湛,伸手去扒他的衣服,嘴裡道:“一個Omega,發情了還到處亂走,你就是故意的吧,故意勾引人的吧?”
巨大的恐懼和驚慌瞬間淹沒容湛,他哭喊著想掙扎,舉起的手卻那般無力,先不提年齡體型,光是有Alpha信息素的影響,身為Omega的他就只能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正當容湛絕望崩潰即將受到傷害的時候,忽而有人一把拽住男子的後領,猛地將他掀翻在地。
十九歲的紀蒼穹一拳狠狠揍在男子的臉上,破口大罵:“哪來的狗東西!在我家幹什麽呢!”
容湛驚魂未定,臉色煞白如幽靈,眼睛通紅有血絲,當紀蒼穹來查看他情況時,他還無法從恐懼中回神,雙手亂舞,無意抓在紀蒼穹臉上。
紀蒼穹臉上頓時出現兩道指甲痕,他嘶了一聲後退半步,但沒有生氣,還柔聲安撫容湛:“你別怕,我是Beta,幾乎不受Oemga信息素影響,所以絕對不會傷害你,你需要看醫生,冷靜一下好嗎?”
容湛雙手抱膝,蜷縮成一團,恨不得鑽進牆裡。
紀蒼穹也不急,蹲在他面前,一直對他輕聲說話:“已經沒事了,壞人被我趕跑了,你看看我嘛,我這麽帥的一個人在你面前,你不看一眼會後悔的哦。”
“你想不想和帥氣的大哥哥抱一下?
“帥氣大哥哥的懷抱很溫暖的!”
在他的細聲安撫下,容湛漸漸冷靜了下來。
紀蒼穹伸手鼓勵地揉揉容湛的頭,脫下外套披在容湛身上,將他打橫抱起,抱回自己的房間,並喊來家庭醫生。
容湛沒有大礙,只是受了巨大驚嚇,他吃下抑製藥後感覺身體的燥熱漸退。
不多時,容湛的母親趕到,她又氣又急,厲聲對容湛說:“身為Omega,竟然敢在發情期釋放著信息素到處亂跑!你在想什麽?真是的,我和你爸爸都是Beta,為什麽你會是Oemga啊?”
容湛低頭聽著罵,心臟皺巴巴地縮成一團,疼得厲害。
就在這時,有人開了口。
紀蒼穹:“阿姨您在說什麽啊?分化成Oemga又不是他自己願意的事,幹嘛說的他好像做錯事一樣。”
紀蒼穹說著,看向坐在床上的容湛,伸手輕拭他臉頰的淚痕,對他說:“你什麽都沒做錯,不要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