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那段記憶,多年後凌雲帆再回憶,已變得模糊不清。
他隱約記得有老師衝了過來,將壓住自己的紀滄海拉開,紀滄海崩潰地大哭,聲嘶力竭:“為什麽我也是alpha,為什麽啊。”
再之後的事,凌雲帆就記不清了。
等凌雲帆醒來時,已身在充滿消毒水味的醫院。
媽媽告訴凌雲帆,有分化成omega的同學忘記吃抑製劑在學校發情,他被信息素刺激到,致使信息素紊亂,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但凌雲帆不這麽認為,因為他在聞到香味前,身子就已經開始燥熱了。
不過這些已不重要了。
凌雲帆問起紀滄海的事,凌媽媽表示不清楚,可能身為alpha的紀滄海同樣被信息素刺激,所以才會突然失控。
凌雲帆在家休養的那段時間,老師來看過他,同學朋友來看過他,只有紀滄海沒來。
凌雲帆一開始憋了一肚子火,後來悵然若失。
他暗自決定,只要紀滄海向他解釋一下為什麽當時要說那樣傷人的話,他就跟他重歸於好。
但是紀滄海不但沒來找他,而且還突然休學了。
凌雲帆難過了許久,覺得兩人好似茫茫大海中碎裂成兩半的浮木,各自飄蕩沉淪,再不能相連。
直到一年後,凌雲帆在高中再一次見到了紀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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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掛鍾滴答,凌雲帆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紀滄海給他倒的熱水,雙腿蓋著紀滄海給他拿來的毯子,聽他從兩人初識講到測出第二性狀的那天,心中湧起好似翻舊相片的懷念感。
紀滄海的聲音溫柔起來似潺潺溪水,緩緩流淌至耳畔,讓人忍不住屏息靜聽。
雖然那些事凌雲帆一件都沒忘,但是他聽得很認真。
而且讓凌雲帆沒想到的是,紀滄海口中曾經的自己,性子熾熱如陽,處境眾星捧月。
要不是凌雲帆得裝失憶,真的很想哭笑不得地說一句:“捧殺不可取!”
終於,紀滄海講到了公布第二性狀的那天,兩人爆發矛盾的時刻。
凌雲帆等的就是這件事。
凌雲帆真的很想知道,當年紀滄海是如何看待此事的,為什麽之後一聲不吭地休學了。
但紀滄海講到此事時,突然緘默,垂眸陷入了沉思。
凌雲帆急著抓耳撓腮,忍不住開口追問:“你看到了自己的診斷單上寫著alpha,然後呢?”
紀滄海抬眸看向凌雲帆,忽而溫和一笑,回答道:“年幼家庭的經歷,讓當時的我很想成為omega,所以在看到診斷單後,我的情緒崩潰,朝你大吼大叫了兩句,不過……我立刻後悔了,哭著向你道歉,並問你,就算我是alpha,也不影響你會陪著我的這件事,對不對?”
說著,紀滄海將手裡的酒杯舉到唇邊,淺淺抿了口,因一直被溫熱掌心握著,杯中的冰塊早已融化,常溫威士忌的淡淡苦澀味登時充斥著口腔,紀滄海繼續說:“幸好,你沒有生我的氣,你對我說,就算你是alpha,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凌雲帆怔住。
這跟事實大相徑庭。
凌雲帆遲疑:“什麽?我們這就……和好了嗎?”
“對。”紀滄海篤定地點點頭,“和好如初,每天照舊一起上學放學。”
凌雲帆滿心困惑,不自在地低頭輕撩自己的額發。
紀滄海將手裡的酒杯放在茶幾上,站起身對凌雲帆說:“時間不早了,你該休息了。”
凌雲帆轉頭看向客廳牆壁上的掛鍾:“不是才十點半嗎?”
以前到這個時間,他在酒吧的夜班才剛開始。
紀滄海:“醫生說你要靜養。”
“那好吧。”凌雲帆疊好身上毯子,“我睡哪?”
紀滄海笑道:“睡主臥。”
凌雲帆:“啊?可我睡主臥,你睡哪?”
紀滄海未答,彎眸看著凌雲帆,看得凌雲帆心裡發怵,湧起不好的預感。
果真,紀滄海勾唇一笑,笑意有些狡黠:“當然是和你同床共枕。”
凌雲帆:“……”
凌雲帆呆滯兩秒,抖開手裡剛疊好的毛毯,在沙發上緩緩躺下。
他乾笑:“我突然覺得這沙發挺舒服的,要不我今晚睡這吧。”
真是舅舅的母親練二胡用鋼琴譜,就他媽離譜。
他從小到大,沒跟人同床一起睡過,萬一他睡姿極差會磨牙夢遊怎麽辦?萬一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把自己在假裝失憶的事說出來了怎麽辦?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和紀滄海睡在一起,不可控和未知的事情太特麽多了!
紀滄海瞧凌雲帆瓜兮兮的模樣,笑意更甚,不緊不慢地坐在凌雲帆身旁:“你覺得這沙發舒服?”
凌雲帆:“對對對。”
紀滄海:“這套沙發是我們倆一起挑選的,它到家的那天晚上,我倆在這上面……”他欲言又止,意味深長地輕輕笑出聲。
凌雲帆:“……”
我倆在這上面幹嘛了啊!!!
鬥地主?炸金花?鋤大地?看夜光手表?
你這人怎麽說話說一半的!你不覺得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