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通了,卻始終無人應答。
裴邵城一遍遍反覆撥打,對方到後來直接線路正忙了。
最害怕的答案在此刻彰顯的八九不離十……
裴邵城的眸色從陰沉逐漸變得充滿了危險的殺意, 隻覺得一股血液自喉頭猛地衝上了大腦, 下一秒就會炸裂。
他面容陰鷙的快步出了休息室。腳下生風地穿過雜亂忙碌的片場, 鑽進了停在門口的勞斯萊斯。
一加油門,卷塵離去……
天色漸晚,華燈初上。
位於臨河的一家私人酒莊外,小洋正趴在大理石砌的河堤上,手裡夾著煙,呆呆望著河中心的輪渡餐廳出神。
自從那次在影視城附近的賓館,自己第一次打電話給陸彥珩求助後,他便學會了抽煙。只是一直都沒敢對溫鈺寒講。
上周從老家回來後,小洋立刻就趕去了溫鈺寒位於南城的出租房,卻發現房子早就已經被退掉了。
一種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趕忙又再次聯系了陸彥珩。
當自己再次在裴邵城的別墅附近見到溫鈺寒時,他的眼淚幾乎瞬間就充滿了眼眶。
如果說過去的溫老師還只是清瘦單薄,那麽而今的他簡直可以用病態和易碎來形容了。
在抓住對方手腕的那一刻,小洋甚至擔心自己會一不小心,將溫鈺寒的骨頭捏碎。
若不是他著急帶對方逃離,與陸彥珩匯合。恐怕當場就會跪倒在地,崩潰大哭。
他的溫老師,那個即便清冷疏離也還是會保持笑意,待人溫和的人,已是雙目渙散,毫無生氣。就仿佛一具外表精致卻毫無靈魂的玻璃製品,只要稍一觸碰,就會碎成粉末。
小洋使勁搓了搓臉,又狠狠吸了兩口煙。
當內心的不甘一次次被現實的無力所取代後,他終於在不久前做出了一個選擇。
只要溫老師能好好的,自己願意一輩子隻做他身邊的小跟班。
帶著最赤誠的虔誠和崇拜,默默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光芒耀眼。
小洋苦澀地笑了下,回頭看向身後的酒莊。
他知道,此時比起自己,那個人才更有能力和資格可以帶給溫老師幸福……
與此同時,酒莊內的陸彥珩緊蹙眉頭,凝視著對面神色安靜的溫鈺寒。
嘴唇微微動了下,盡量放緩了聲音輕聲問:“小寒,你在看什麽?”
大概過了好幾秒,溫鈺寒才稍稍有了些反應。
他剛剛在看一隻蝴蝶,一隻落在酒瓶上振翅的藍蝴蝶。
“沒什麽。”
溫鈺寒牽了下唇,默默將目光收回。
陸彥珩摘下眼鏡,用隨身攜帶的天鵝絨布擦拭著。越擦越快,最後有些煩躁的將眼鏡扔到了一旁,揉著酸脹的眉心。
“怎麽……”陸彥珩頓了頓,長歎了口氣,眼神裡寫滿了心疼,“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溫鈺寒用蒼白的手指輕輕撥弄著酒杯中的冰塊,發出細微的響聲。
他舉杯輕啜了口,笑了笑,轉而問道:“你和裴邵城的合作還順利麽?”
“我就知道。”陸彥珩語氣一寒,“他拿這個威脅你了對不對。”
“沒有。”溫鈺寒輕聲說,“是我自己提的。”
陸彥珩握緊酒杯,眉頭皺得更深:“小寒,你知道這是我最不願看到的。”他深吸了口氣嘗試舒緩情緒,“這是我和陸彥琛之間的事,不管裴邵城還有沈未最終選擇跟誰合作,都跟你沒有關系,你犯不著……”
陸彥珩頓了頓,態度堅決道:“一會兒我會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保證裴邵城找不到那裡。余下的事你通通不要管,我自會去處理。比起其他,你現在更重要的就是先把身體給調養好。”
溫鈺寒依舊安靜地喝著酒,沉默不語。
陸彥珩不由又加重了些語氣:“這件事你就聽我的,好麽?”
“我答應過裴邵城,不會再逃跑了。”溫鈺寒溫聲說,“其實今天原本也沒想跟你出來的,只是久了沒見,想知道你們合作的還好麽。”
“你別想著用對付裴邵城的那套法子來對付我。”陸彥珩打斷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只是不願意因為你和裴邵城之間的事影響到我,對麽?”
“陸氏的掌控權對你很重要。”
“你對我也重要!”陸彥珩怒拍了下桌子,發出聲悶響。
可他馬上就又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可能會嚇到溫鈺寒,抿唇拿起酒杯喝了口,緩聲道,“抱歉,我有些激動了。”
“可以……再給我杯酒麽?”溫鈺寒抬頭說。
“別總要在關鍵的時候岔開話題。”陸彥珩坐在原地沒動,目不轉睛地盯著溫鈺寒,認真地問,“告訴我,你之所以會回到裴邵城身邊,到底是因為我還是……”
他喉結動了動,終於狠下心問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底裡不敢問出口的話:
“還是你直到現在都還愛著裴邵城。”
溫鈺寒沉寂已久的眸光在此時才稍稍有了一絲波瀾。
他垂下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陸彥珩靜靜看著溫鈺寒,隻覺得心也在跟隨著對方的沉默一點點向下沉。
他閉上眼,一口氣喝光了杯中余下的酒,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苦澀的口感刺激著他敏感的味蕾,陸彥珩第一回 發現,原來再好的酒在入喉時,也依然還是灼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