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禮微微喘息著,臉上飛起紅霞。他衝眾人鞠了個躬,而後再次將目光投向了裴邵城。
導演:“大家休息三十分鍾。”
易禮聞言趕忙跳下舞台,來到裴邵城面前張開手給了他一個擁抱。
“師哥,你來怎麽也不說一聲?”他仰頭笑眯眯地望著裴邵城,隨著胸口呼吸的起伏,身上散發出清甜的香水味。
裴邵城任由易禮抱著,背著他的眸中閃過一瞬冷冽。
開口時卻仍帶著若無其事地低笑:“突擊檢查,看看你有沒有進步。”
對方磁性的嗓音讓易禮的臉燙的更厲害:“那…有沒有進步?”
“有。”裴邵城頓了頓,“聽說你這次演的是年輕的湖妖王,這個人物很有意思。”
易禮有些意外:“你看了劇本?!”
裴邵城點頭:“嗯,原本要參演,但剛好跟我一部戲的檔期撞上了。但這個戲本身,我還是挺喜歡的。”
“這…太遺憾了……”易禮抿唇,眼底充斥著失落,“我一直都很希望能跟師哥再一起出現在舞台上。”
“以後有機會。”裴邵城沉聲道,“可以把劇本給我看下麽?”
“嗯!沒問題!”易禮說著跑向助理,拿過了自己的劇本。導演見狀也趕忙一起跟了上來,想聽聽裴邵城對於劇本的看法。
裴邵城在座椅前坐下,雙腿交疊。
“裴先生能來看我們聯排,我真是太榮幸了!”導演激動地說,“不知道公演那天能不能邀請您來給我們當特邀嘉賓呢?!”
裴邵城接過易禮的劇本,攤在膝蓋上翻開:“好說。”
他的目光逐行掃過那些台詞,果不其然,易禮有著在台本上做批注的習慣。
裴邵城的眸底暗了暗,食指輕叩著紙張:“這句台詞。”
導演和易禮趕忙湊上來看裴邵城手指的位置。
“好像可以稍微改動下。”裴邵城抬眼看著易禮,易禮馬上會意找來了支筆,用嘴咬掉筆帽,小羊似的乖巧地等著裴邵城接下來的話。
裴邵城思索片刻,啟唇緩聲道:“你聽到風信子的哭泣,搖曳著它脆弱的腰肢,祈求著你將它摘下,帶回湖底……”
易禮拿著筆,專注地俯身在劇本上記錄,字跡雋秀。
“它說它怨恨太陽花,因為它時常都能夠追隨著你,扭動著它那俗氣的身體……它說它才有資格永遠陪伴你。”
裴邵城一下下叩擊著劇本。
“愚蠢且可悲的風信子,做夢都想同你一起遊過這片湖澤,去那邊的世界看一看,那裡……”
他停下了。
易禮聽裴邵城一句話沒說完,不解地抬頭將目光投向他。
裴邵城從易禮手中接過筆,迅速在剛剛他寫下的那句台詞裡圈出了幾個字,倏地起身:
“出來。”
易禮的瞳孔瞬時放大,膝下一軟險些摔倒,趕忙用手扶住了座椅靠背。
裴邵城圈著的那幾個字組合在了一起,正好形成一句話;
——常伴你身邊。
字跡與溫鈺寒當日收到卡片上的,一模一樣。
……
室外北風呼嘯,易禮不禁打了個寒顫。他覺得自己的腿上像被人灌了水泥,每挪動一步都要耗費全部的氣力。
裴邵城在一處避風的角落裡站住,點燃一支煙叼進嘴裡,沉默地抽著。
他其實一直都在極力克制自己,從他看到易禮一字一字驗證了他的那些所作所為後,就不只一次地想要擰斷他的脖子。
裴邵城眼中深不見底的陰霾讓易禮不由向後退了半步,死死攥住自己的褲縫。
裴邵城吐出口煙:“不解釋一下麽。”
他將那張卡片拋到了易禮面前。
易禮死死盯著卡片,抿唇不語。他垂下頭,眸光劇烈地顫動著。
裴邵城頓了頓:“易禮,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易禮的身體稍稍僵了下,肩膀微微抖動著……
幅度越來越大。
“呵……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來,連連搖頭。
再仰起臉時,眼中最初的澄澈、後來的緊張恐懼,都化作了一種病態的欣悅與坦然。
“沒什麽好解釋的呀。”易禮聳聳肩,將視線移到裴邵城臉上,笑容放大,“你說他走都走了,還回來幹嘛?這不是妥妥的犯賤麽?”
裴邵城蹙眉,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易禮。如同一隻可以站在陽光下的豔鬼,帶著燦爛到詭異的笑容,眼尾的淚痣綻放著妖冶的色彩。
“我說師哥啊……”易禮嘲弄地望著裴邵城,“如果當時自殺的那個人是我,你也會像現在這樣替我討回公道麽……如果會,我也可以去死的,真的。”
話音剛落,裴邵城一把拎過他的領子,將他提起來摁在了牆上。
“為什麽這麽做。”裴邵城語氣間帶著森然的殺意,眯起了眼,“他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至於你這麽對他。”
易禮的領口收緊,被裴邵城勒得上不來氣,臉憋也得脹紅。
可他的語氣依舊輕松:“我恨他,只要他在,你就永遠不會回頭看我一眼。很俗套的理由對吧?但就是這樣……”易禮恨聲笑道,“我受不了你看他時眼裡透的那股子癡情勁兒,哪怕他乾出再讓你傷心的事,你還是會像條哈巴狗似的追著他、黏著他……師哥啊,其實我真的很不理解。他到底哪裡比我好……長相、家世、本事……難道是床上功夫夠好,你操起來更爽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