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鈺寒淺扯了下唇,淡淡反問說:“被你瘋狂的仰慕者麽。”
裴邵城眸色一顫,托著溫鈺寒那幾乎只剩骨架的身子, 心裡又是陣難以言喻的鈍疼。
“對不起……”這是裴邵城近來說的最多,也是唯一能說的一句話。
溫鈺寒也沒再拿著不放,到底不是個愛追究原委是非的人,隻轉而問:“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裴邵城沉默了下:“我聽到電話裡有輪渡的汽笛聲,就猜測你很可能在江邊。加上易禮說話時又有很強的回音, 應該是個相對密閉空曠的空間。”
「易禮」兩個字說出口的時候, 裴邵城的眼神不由又暗了暗。現在想來, 若不是當時溫鈺寒及時喊住了他。自己很難想象現在會發展成什麽局面。
“我好像聽到有警車聲,他已經被帶走了吧。”溫鈺寒扭頭看向窗外的暮色,輕聲道,“綁架和故意傷人,貴圈怕是又免不了一場軒然大波了。”
“你現在先不要想這些,好好養傷。”裴邵城猶豫了下,伸手虛虛地覆蓋住了溫鈺寒放在床側的手。見對方沒有拒絕,便輕輕摩挲著他因連續輸液而泛青的手背,眸中疼惜更甚。
“餓麽?要吃點什麽?”
“扶我去洗手間,我想擦個身。”溫鈺寒抬頭看了眼即將要輸完的液體,撕開膠布打算拔針,被裴邵城按住。
“待會兒我叫護士來拔。”裴邵城皺眉沉聲說,“還有你傷口不能沾水。”
“我會小心的。”溫鈺寒頭也不抬地繼續撕著膠布。
裴邵城閉眼深吸了口氣,頓了頓放緩聲音道:“你別動了,我來拔。”
他說著,將溫鈺寒的手輕輕牽過來,替他按著棉簽精準且快地拔去了針頭。
溫鈺寒默默抽回手,垂眼解起了病號服的紐扣。當把上衣完全脫了時,他的額頭又浮起了一層的汗。
“你……”裴邵城又急又不敢大聲說話,“你聽話一點好不好。”
“我難受。”溫鈺寒撇了自己腹部纏著的繃帶一眼,又抬頭看向裴邵城,“幫我拉下窗簾可以麽,我脫褲子。”
裴邵城知道任憑他怎麽勸溫鈺寒現在都不會聽的,從鼻息間發出聲沉悶的歎聲後,起身將窗簾拉嚴實,對溫鈺寒說:“你就在這兒呆著,我去接盆水幫你擦。”
“我自己可以。”
裴邵城不再接話,進到洗手間接了盆溫水,又將新買的毛巾洗了又燙直到確保乾淨後才將其端了出來。
“抱著我的脖子。”他低聲說。
溫鈺寒頓了頓,最後還是將手環過了裴邵城的脖頸。他剛剛自己嘗試了下,連起碼脫個衣服都費了半天勁,想要擦身的確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裴邵城待溫鈺寒摟好他的脖子後,一手托著對方的臀,一手護著他的腰將其慢慢抱坐了起來。
而後為溫鈺寒除去了褲子,將毛巾浸濕擰到半乾,幫他悉心地擦拭著身體。
溫鈺寒配合著他抬手,仰頸,彼此間一句話也沒有,一時只能聽到毛巾泡進水盆裡嘩嘩的水聲。
他冷白細膩的皮膚在先前與易禮的搏鬥中磕碰了許多青紫色的傷痕。特別是手肘與膝蓋的位置,都被磨破了皮泛著鮮紅的嫩肉。雖然都已經被醫生處理過了,但看起來依舊觸目驚心。
溫鈺寒當時急於脫困,因而也沒覺得太疼。現在再看這些傷,當時糟糕的畫面就又重新浮現在了眼前。
想到自己差一點就要被易禮做出比死更讓他無法接受的齷齪之事,溫鈺寒不由抿緊了唇,脊椎生寒。
“裴邵城……”開口時,溫鈺寒嗓音有些沙啞,“給我根煙。”
“不行。”裴邵城堅決打斷,“你現在絕對不能抽煙,況且這裡是醫院。”
見溫鈺寒半天沒接話,他這才疑惑地看向對方。剛想出言再哄勸一番,卻在看到溫鈺寒將臉偏向一邊,眼中飽含著一抹屈辱與自我厭棄時,心裡突然咯噔了聲,本能便覺得胸口發悶。
裴邵城輕鉗起溫鈺寒的下巴,探究著那雙能令他輕而易舉便彌足深陷的眼眸。而後,原先溫柔和緩的表情逐漸轉寒。
“易禮,他有沒有對你……”裴邵城的周身再次籠起森冷逼人的氣場,陰鬱的眼神裡夾著一絲暴虐的殺意。仿佛溫鈺寒的答案是勾勒在生死簿上的朱筆,隨時就能判定筆下人的命運。
“沒有。”溫鈺寒知道如果他真將易禮當時差點對自己做的事告訴裴邵城,事態絕對會朝著失控的方向飛速發展。他喉結顫了顫,選擇咽下真相,佯作若無其事地說,“易禮惡心我都來不及,怎麽會對我產生那些心思。”
裴邵城繼續用那雙仿佛能夠洞悉一切的眸子盯著他:“那人已經瘋了,我擔心……”
溫鈺寒淡淡笑了笑:“你說咱們這些人,又有哪個是不瘋的?”他輕歎口氣,“裴邵城,你是打算要凍死我麽。”
裴邵城聞言恢復了理智,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先前的陰沉暴戾已經被他按捺了下去。
“抱歉。”裴邵城替溫鈺寒蓋好被子,扶他躺回到床上,隨後又重新換了個水盆,給他洗腳。
因為太過瘦削,溫鈺寒那雙白皙漂亮的腳此時骨節明顯,尤其是那原本圓潤的踝骨凸出著,泛著不健康的冷白色。看著令人心疼的同時卻又莫名多出了幾分病態但誘人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