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在煙卷紙上灑著煙草:“談過。”
兩個字內涵挺多的,他爺點了點頭說:“人不跟你過了?”
沈凡樂了一下:“嗯,他不跟我過了。”
“你心太沉,”他爺噓了一口氣,“人家當然不跟你過了。”
沈凡卷好煙,在煙頭的地方擰了一下,給他爺遞了過去。
他爺把煙卷夾在兩指之間,衝他比劃了一下:“你也來根?”
上回勸他喝白酒,這回還勸煙。
沈凡又撕了一張煙紙,給自己卷了一根,點上抽了一口,給自己嗆得咳嗽。
“嗯,”他爺點頭,“嗆幾回就好了。”
沈凡又抽了一口,吐了一大口煙。
他奶聽見沈凡咳嗽,從廚房出來看了一眼,這一看就瞧見遠處八仙桌旁邊坐著那倆人煙霧籠罩的,她擼過袖子,走過來:指著他爺罵:“死老頭子,你自己折壽帶著我抽二手煙就算了,你還讓小孫子抽。”
“男孩子抽一根。”他爺有點瑟縮,都沒看敢看他奶,嘴倒是硬,“怕什麽。”
“老東西!自己活得膩膩歪歪的,別拉著別人!”他奶把他爺的煙掐滅,“小凡,別跟你爺學,他一天不教好的。”
沈凡也放下煙,擱在了一邊。
“什麽我不教好的,”他爺不願意了,“小凡,你現在能考上這名牌大學,其實是有你爺爺我一半功勳章的,我給了你祖傳的智力。”
他奶聽不下去:“越老越不要臉了還。”
“嘖,”他爺瞪起眼睛,“去做飯去吧!一會兒鍋糊了。”
他奶夾了他爺一眼,拍了拍圍裙,回到廚房裡。
沈凡他爺又背靠住搖椅:“剛說哪了?”
“說不學好。”沈凡說。
“不是這段,”他爺擺手,想了想,“啊,想跟你說啊,心別太沉,也別太傲,處朋友,多體諒,看我多體諒你奶。”
沈凡笑了笑。
“談過幾段戀愛?”他爺問。
“一段。”沈凡說。
“還可以,”他爺說,“感情會讓男人成長。”
他爺傳授了他一點經營愛情的方法,其中舉了幾個他跟他奶年輕時候的事,挺老的年代,相濡以沫過來了一輩子。
所有的方式都像是在為他下一段感情做準備,初戀好像永遠都是用來學習的怎麽去愛一個人的,磕磕絆絆的,愛得不對勁,愛不好一個人。
下一次,就會變得更好,但人物已經更換。
根本沒辦法甘心。
“飯好啦!”他奶在廚房裡喊了一嗓子,沈凡到廚房裡去撿碗筷,家裡一直以來的規矩,最小的負責。
沈凡圍著熱騰飯菜分了一圈,擰開飲料挨個倒滿。
“來,”他爺挺樂的,端起白酒,“過年了!說說話。”
沈建毅跟著端起杯:“祝爸媽,事事順心,福壽安康!”
沈凡也提起杯:“爺爺奶奶,過年好。”
“小子詞窮。”他爺笑沈凡。
電視裡播放著小品歌舞,外面時不時的鞭炮聲。
透過廳裡的窗戶,能看見廊下的紅燈籠,夜裡滾著亮兒。
道喜,祝福語,紅屑滿地。
年年如此。
祝我們,長久…
腦子裡突然彈出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沈凡扯出個苦澀的笑容,他許下的長久,壽命不過一年。
願望太實在就會落空。
還是程澈聰明。
“希望你幸福、歡樂、安康…”程澈趴在桌上,額頭壓在胳膊上,露出來的紅潤的嘴唇不斷顫動,“榮華、富貴。”
說了許給你二十年,每年都許給你一遍。
“澈哥嘟囔啥呢?”余鴻紅著臉,一副醉鬼的樣子,“是不是喝多了?”
“不能吧,”張銘搖了搖酒瓶子,“這才幾個啊?”
張銘拽了拽程澈的領子:“別醉別醉啊,哥幾個有家不回來陪你過年,你這麽早躺屍,我們可對你不客氣了。”
程澈扯掉張銘的手,直起腰來,看著滿桌子的花生殼,眼睛發直。
“怎麽事兒?”張銘摟住他,“嘮嘮知心嗑奧?”
“滾。”程澈閉了閉眼說。
“我操,不是吧,”余鴻脖子往前一伸,“我現在能喝贏程澈啦?”
鄧宇一邊把桌上的花生殼清到了垃圾桶裡,一邊說:“別做夢了,程澈讓著你呢。”
“演我?”余鴻拍了拍程澈的手,“哎!是嘮是喝?”
“喝。”程澈說。
“嘮吧還是,”張銘上手拍了拍他的胸口,“讓哥幾個給你看看病,瞅你都不活躍了。”
“對,”余鴻說,“像他媽讓誰吸了陽氣似的。”
“滾,”程澈皺眉,“看什麽病,我他媽沒病。”
“跟那誰,”張銘真的很有眼力,撞了他肩膀一下,“不好了?”
程澈沒等說話,余鴻先嚎上了:“誰誰誰?怎麽了?是不是對象,對象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