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海抽著煙告訴他,“收拾一下。”
“為什麽要收拾?”凡渡忽然開始慌張了,“才在這裡住了幾天?”
凡海面無表情地告訴他,“這裡的雲我畫膩了,換個地方。”
“每一次都是你說走就走!”凡渡忽然紅著眼眶爆發了,“你問過我的感受麽!!!”
凡海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從小到大……”凡渡幾乎要哽咽了,“從沒有在一個地方待過半年,我從沒有朋友,也不敢有朋友……”
凡渡臉紅脖子粗地朝他怒吼,“你只在乎你的畫!從來都不在乎我!因為是我害死我媽的!你在恨我!!!”
凡海站起來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凡渡踉蹌著倒退了兩步,用倔強的眼神看著凡海,“這一次,我不走,要走你走。”
“隨便你。”凡海看著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翡翠色雙眸,音色很冷,“反正你已經成年了,我隻答應養活你到成年,現在我已經超額完成任務了。”
凡渡流著眼淚哽咽,幾乎是苦笑著,“我對你來說是累贅……對吧?”
親情他早就不奢望了,現在愛情也要保不住了。
老天爺就是這麽對他的。
凡海推著自己的行李箱,在茶幾上留下了一張機票,“你的。”
他出門的一瞬間,突然回過頭來看著他,“你說錯了一件事,你害死的是你另一個爸爸。”
凡渡的瞳孔猛然放大,就仿佛被擊中了一樣,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凡海的眼眶也紅了,苦笑著看向自己的兒子,“十九年前,我他媽竟然在給殺死我愛人的凶手喂奶……”
“爸爸……”凡渡嘴唇囁嚅了一下,“爸爸……”
凡海扭頭走了,地上隻留下了一個煙頭。
凡渡一把衝向了凡海一直鎖著的臥室,這一次門是打開的。
他胸膛劇烈起伏地看向床頭,牆壁上有一張畫沒有拿走,畫著的是一片雲,凡海這輩子最擅長的雲。
凡渡愣愣地看著那片雲,越看越像一隻羊,他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自始至終,凡海都沒有反對過他們跨物種的戀愛,沒有對他們的感情說過一句否定。
他還記得,自己五歲的時候闖入凡海的畫室,奶聲奶氣地指著畫板對他說,“爸爸,你畫的好像一隻羊啊……”
當時的凡海哭到泣不成聲。
凡渡捂住了自己的嘴,瞳孔放大,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了,“……”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就是……跨物種戀愛的結晶。
超越了法律,超越了道德,甚至於超越了生物常理……
一個……最為特殊的存在。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凡渡差點沒聽見,他的大腦已經木了。
他不知道是誰找自己,在看見來電顯示謝故的時候他竟然愣了好幾秒鍾。
“謝故……謝故……”凡渡急促喘息著,接通電話,他現在只能抓住這一點東西了,“你在哪……”
謝故的聲音很平靜,“我在我家樓下。”
凡渡立刻起身衝出去,“我現在去找你!”
謝故“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凡渡用自己人生中最快的速度跑了過去,看見謝故身影的時候他簡直想大喊一聲,但是越靠近謝故,他越覺得不對勁,謝故的眼神……太冷了。
凡渡在距離他兩三米的地方停下來喊了一聲,“謝故?”
“你來了。”謝故表情看上去有點漠然,嘴裡叼著一根煙,“對不起沒告訴你,寒假我去旅遊了。”
“沒關系。”凡渡只要見到他就好了,“真的沒關系……”
謝故吐出了一口煙,“然後我順便想了想我們的關系……”
凡渡的耳朵轟隆一聲巨響。
謝故抿起嘴角看著他,“凡渡,我們分手吧。”
凡渡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
“我不想去首都。”謝故聳了聳肩膀,無所謂道,“我也不想被逼著學習,我就是一個爛人,一個混混,實在是對社會做不了什麽貢獻。”
“不去首都就不去首都。”凡渡簡直要慌張到了極點,“不想學習就不想學習,這都沒有關系!”
謝故歎了口氣,“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是……”
凡渡已經要哭出聲來了,“謝故……我們不分手……”
“咱們兩個物種不一樣。”謝故冷漠地看著他,“是有罪的,變態的,一時玩玩還可以,想要長久?算了吧。”
“才不是!!!”凡渡臉紅脖子粗地怒吼著,“跨物種不是變態,我就是……”
謝故打斷他,“就像你喜歡香蕉,我喜歡草莓一樣,物種不一樣是不能在一起的,你看到這個世界上有草莓蕉的存在麽?”
凡渡愣愣地看著他,感覺喉嚨好像吞下了一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