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您又懶又饞的兒子,也不是校園裡表面上乖卻不好好讀書的學生崽,那樣的人太多了,一抓一大把,但是‘謝小凡’這三個字個更加生動更加立體。”柏若寒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喉結在微微顫抖著,“是哪怕刻在戒指上都歷久彌新,甚至於閃爍著光芒的三個字。”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吐出了一塊隱藏已久的真心,看著凡渡的眼角微微發紅,“我就在他一個人身上看到過光……”
那是黎明破曉時分,蒼穹盡頭晨曦裹挾著萬千金箭普照而來,烙印在人瞳孔深處的光,象征著……長夜散盡,凜冬將退。
從那隻傻貓千裡迢迢趕來的時候……柏若寒生平第一次擁抱到了光。
凡渡的表情凝固了半晌,像是找不出詞兒來形容這赤誠真心,病房裡跟著寂靜下來,柏若寒難得剖心,說完了心臟怦怦跳著,尚還沒有平複呼吸。
“噗。”
凡渡忽然咧開嘴撲哧一笑。
他把柏若寒給笑愣了,緊接著柏若寒眉頭皺起來,“您……不信?”
凡渡饒有興趣地摸了摸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感覺像是找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我得把你這話告訴他另一個爸爸,讓他後悔當年怎麽就給自己的兒子起了‘謝小凡’這麽普通的名字。”
“這要是刻在圈兒上在無名指上戴一輩子,多多少少有點掉價了。”
柏若寒聽到他這話,提起來的心臟猛地墜落回了胸腔,連說話都有點喘,“啊……挺……挺好聽的。”
凡渡這會才想起來自己是幹嘛的,倒一碗骨頭湯遞給了柏若寒,“喝湯喝湯,我告訴你,這是他另一個爸爸大清早爬起來熬的,因為這一保溫桶的骨頭湯,我少抱了他兩小時十八分鍾三十七秒,按照“春宵千金”來算,可謂是價值連城,別愣著,快喝乾淨了……”
柏若寒莫名其妙被塞了一碗骨頭湯,還被逼著低下頭來嘗一口,唇邊沾了一圈白沫子,卻也沒有從這一碗無油無鹽的骨頭湯裡喝出來價值連城的味兒。
反倒是有一股……令人魂牽夢縈的家的味道。
凡渡盯著他喝完了一碗骨頭湯,偷偷給謝小凡發短信,“都喝完了,可以了吧。”
他剛剛想要伸手去摸煙盒,這個時候謝小凡的短信就彈出來,“爸,你不許當著他的面兒抽煙!”
這兒媳婦還挺嬌貴,凡渡眉頭皺了一下,心說小兔崽子,你爸都不管著我抽煙,你倒是管上了!
他摸煙盒的手指頓住,轉而給謝小凡發去不耐煩的一句,“知道了!”
將手機塞回了褲兜裡,凡渡拍了拍身上的褶皺站起來,“行了,沒我的事兒了,我走了。”
他回頭看向了柏若寒,“剩下的就是你要和警察交代的了。”
柏若寒的眉頭深深皺起來,似乎也在思量著自己的未來,然而下一秒鍾,凡渡溫暖的大手就落在了他的腦袋上,不怎麽溫柔地揉搓了一下,“既然醒過來了,你就不再是任何人手中犯罪的刀刃,陰溝裡的罪惡終將被繩之以法,少年的肩膀本就應該承擔著草長鶯飛,如果未曾享受過美好幸福的童年,那麽從今天起請好好的長大。”
凡渡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隨手折了一朵花瓶裡的藍紫色鳶尾插在了柏若寒病號服的口袋裡,“Iris tectorum Maxim,法國的國花,曾在梵高與莫奈等著名畫家的畫紙上留下瑰麗的倩影,傳說為上帝贈送給人世間的禮物——”
“而它的花語是……光明與自由。”
“算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物。”
第152章 番外二十七
根據柏若寒的口述與指認,警方敏銳的意識到這背後是一個大案,他們迅速檢查了福利院的資金流動,果然發現了許多筆說不清楚的莫名資助,順著這個線索向源頭追溯,竟然是一張若蛛網一樣,不知盤根多久的犯罪網絡。
光是想一想就叫人心驚,全國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福利院,又不知道有多少個如同柏若寒一樣的孩子,被一雙雙鬼影重重卻看不見的手擺布著,一步步攀上社會的頂峰,卻也一步步滑落深不見底的深淵。
柏若寒出院這一天,恰巧是情人節。
柏若寒有點拘謹地坐在車上,兩隻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手指蜷縮,抿緊了自己的嘴唇不說話, 他身邊謝小凡一個頂兩個的聒噪,沒什麽規矩地將他的腦袋枕著柏若寒的大腿,柏若寒幾次動手去推都沒推動。
謝小凡撒嬌地看著他,“咱倆晚上通宵打遊戲好不好?我教你打CS啊,放心,我帶著你,我帶妹技術可好了,咱倆……”
柏若寒的表情稍稍凝滯了一下,片刻後,他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帶妹?”
謝小凡瞬間就把自己叭叭的嘴閉上了,“……”
柏若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嘴角一勾,露出了一個堪稱冷豔的笑來,“咱們換一個‘通宵’方式吧。”
這一句話讓前座的凡渡和謝故頓時老臉一紅,感受到為人父母的尷尬了,他們相互看一眼,都從自己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問,他們兒子……到底是上還是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