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延擔心這倆人要進行新一輪的對峙,正琢磨著再催一催陸戰生,沒想到還沒開口,賀知突然收回了目光,然後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
這樣一來,陸戰生自認勝利,心情頓時大好。
買到香噴噴的烤鴨之後,陸戰生和鄭延直接騎車去了革委會。
他倆從昨晚上就沒吃飯,這一路聞著肉香,肚子餓的咕嚕咕嚕叫,好不容易挺到革委會關押室,突然被告知陸戰生被拒絕探視。
還是陸雲庭同志主動拒絕的。
陸戰生很詫異。
說起來,陸戰生從小調皮搗蛋,陸雲庭脾氣也不怎麽好,又在部隊裡在那麽多年,習慣用武力解決問題,所以動不動就抄棍子掄人,頭些年父子倆的關系可謂勢如水火。
不過自從陸雲庭被抓起來審查隔離,父子倆每個月就只能見一回之後,他們的關系反而融洽了不少。
陸戰生就挺納悶,平時他爸都是盼著他來探視,這回居然還拒絕了。
問看守的工作人員,他們說剛換班不知道原因,陸戰生讓他們去問問為什麽,他們又說上面規定隔離室內不允許隨意進出。
陸戰生可悶壞了,鄭延進去之後,他就去了革委會辦公室,他得弄清楚原因,弄不清楚他會連續好些天都睡不著覺。
革委會李青山讓他給坑怕了似的,一見他進辦公室就立刻叫來了隔壁的同事,躲的老遠跟他說話。
“陸戰生,你又來幹什麽?”
陸戰生懶得跟他較勁,直接問:“我爸出什麽事了嗎?”
“隔離審查又不是坐監獄,能出什麽事。”李青山說:“你爸好得很。”
“那他為什麽拒絕我探視?”陸戰生沉了沉臉:“是不是你們從中搞鬼了?”
“別胡說!”李青山斥道:“組織上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公開透明,你爸想不想見你,你要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想想你爸為什麽不願見你,但卻願意見人家賀知。”
“賀知?”
陸戰生微微一怔。“他剛才去看我爸了?”
“去了。”李青山說。“剛走沒多久。”
“…”
陸戰生琢磨了下,突然就明白了。
賀知這個王八蛋!
怒火蹭一下燒起來,他陰下臉,攥起了拳頭,二話不說轉身惡狠狠的衝了出去。
第7章
陸戰生心頭的怒火從革委會一路燒到三九大院兒,到了賀知家門口,他扔下自行車,咣一腳踹開了虛掩的大門。
“賀知!你跟我爸說什麽了!”
賀知也剛到家,正在支自行車,他像是預料到並且習慣了這樣的動靜,沒理會,眼皮都沒抬一下。
陸戰生本來就帶著滿腔怒火,一看賀知那臉色就更像是火被澆了油,整個人都快炸了。
不說平日裡在外面混的呼風喚雨,他陸戰生自認也算是橫行無忌,所到之處幾乎沒人能讓他不痛快,偏偏一到賀知這裡就全是他媽的受氣!
賀知這個王八蛋,就沒有一天不給他擺臉子,動不動就在背地後裡給他使絆子,太他媽不是東西了!
陸戰生越想越火氣,心說丫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仗著手裡攥著他的那點生活費嗎,那他不要了行不行,以後不吃不喝餓死拉到行不行,不狠狠揍一回,還真以為他陸戰生好拿捏呢!
火氣拱到腦門兒,陸戰生就顧不了那麽多,咬了咬後槽牙,擼起袖子就奔著賀知去了。
然而。
也就剛氣衝衝的往前走了兩步,客廳的屋門嘩啦一下被打開,從裡出來了個中年女人,腰間系著圍裙,手裡拿著擀麵杖,陸戰生抬頭一看到他,頓時就停住,並吸了口涼氣。
這是賀知他媽,一個讓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陸戰生,獨獨對她望而生畏的女人。
賀知他媽姓羅,聽說生在湘南,長在東北,因此,既繼承了南方女人外形上的嬌小,又養出了甚至比北方漢子還要粗狂的性格,內在和外在的反差非常的巨大,陸戰生自認長這麽大以來,就沒見過比賀知他媽還要凶悍潑辣的女人。
陸戰生怕她倒不是因為怕被打,打也是打的,但陸戰生從小不怕挨揍,連被陸雲庭吊在房梁上打個半死都不怕,他怕的是被賀知他媽罵。
說起賀知媽媽罵人,那也算是他們三十九號院兒的一大名景兒,遠近聞名,因為只要有人把她惹火了,她能堵著人家的大門從天黑罵到天亮,再從天亮罵到天黑,不眠不休,無縫銜接,嗓門兒巨大,語速巨快,詞匯量還巨多,那戰鬥力,整個三十九號院兒,噢,不,得是整個軍區,無論男女老少,沒有一個能是她的對手。
陸戰生六歲多一點的時候,因為在外面惹禍殃及到了賀知,有幸被賀知他媽堵在屋子裡罵過那麽一次,大概罵了半宿,機關槍似的,對準目標精確打擊,陸戰生上來就被整懵了,被放出來的時候懵的都忘了自己姓啥,腦瓜子嗡嗡了整整五天才緩過勁兒來。
由於那次之後留下了巨大的童年陰影,以至於到現在陸戰生一看見賀知他媽就條件反射似的想溜。
當然,還因為他剛才不但踹了門,還吼了賀知。
殊不知,賀知他媽雖然性情潑辣粗獷,但特別寶貝她兒子,從小對賀知嬌生慣養的,別說打罵了,就連大聲說話都很少,別人誰要凶她兒子那更不行,所以罵賀知這件事,在賀知他媽那裡算是大忌,陸戰生平時從來不敢當著賀知他媽的面兒對賀知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