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清楚合生這樁醜聞最多只會影響中文的業績,段越征本人在倫敦不可能遇見什麽危險。但他心裡就是十分忐忑,晚上睡覺時,愁得要睡不著,半夜又驚醒,摸摸後頸,腺體鼓起了一個小小的形狀,似乎在發燙。
冥冥中不安的預感,來自於Omega對遠方Alpha的擔憂。
Omega預知到自己的發情期就在近期,而自己的Alpha卻遠在千裡之外因為諸事纏身無法回到身邊,感到強烈的恐懼不安與緊張。
佟眠深吸一口氣,聞到了空氣中朦朦朧朧的茉莉花氣味。
臥室裡,段越征的薄荷氣味已經減淡不少,幾乎聞不見了。
佟眠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精神交戰許久,終於坐起來。他先去找了抑製劑打了一針,但燥熱不安的感覺難以平息,忍不住拉開衣櫃,拽出段越征的衣服,把它們堆在床上,搭了個小窩。
像小熊冬眠時需要挖洞一樣,洞穴,天生給人安全感。
佟眠隻留出一個腦袋大小的透氣以及一個入口,其余地方全都用衣服壘起,小心爬進巢穴裡,抱著膝蓋靠著那些沾了薄薄氣息的衣服,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現在不該打擾段越征,不該打電話哭著叫他回來。他很乖,他懂得怎麽在Alpha不在的時候安慰自己。
他懷裡還抱著一件段越征的睡衣,緊緊貼在胸前,幽綠的薄荷氣味縈繞,他恍恍惚惚地睡去。
次日,從巢穴裡醒來,他反應了許久,才想起,今天下午還有一場考試。
但他紊亂症嚴重,不知能否參加。
這種情況學校經驗豐富。一般來說,不適宜在公開場合出現的階段,學校會給A或O準備單獨的信息素隔離考場,只是需要報備。佟眠打電話告訴了老師,老師立刻聯系教務方面,給他安排隔離考場,安排好這些,佟眠又一次爬回自己的小巢穴裡躺下。
他用段越征的衣服蹭了蹭臉頰,聊勝於無地感到清涼慰藉。
但這些信息素只是杯水車薪。他無法滿足,只能把衣服越摟越緊,不安地躲得更深了些。
到下午時分,紊亂症帶來的發情終於稍微好了一些,佟眠勉強從衣服中爬起,跑去衛生間裡洗臉。用冷水洗了好久,終於使得臉頰熱度消褪,他拉上衛生間的門,回頭看了眼床上堆成一個小窩的衣服。
他停住腳步,想了想,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從中抱出信息素最濃的一件外套,裹在自己身上。鼻端縈繞著淡淡的薄荷綠,一直尖叫躁動的情緒稍稍安定下來,他把下巴藏在段越征的衣領裡,收拾了一些東西終於出門。
他叫了一輛信息素隔離的Omega專車到學校。一路上,他都在低頭關注國際財經新聞。
合生案在金融城幾家巨型機構的聯合乾預下似乎出現轉機。
媒體發布會上,佟眠看見了段越征。他和諸位至少五十往上的總裁或者CEO坐在一起,眉目疏淡,側耳聽旁邊人發言。
也許是發情期的作用。
抑製劑只能抑製生理反應,無法乾預心理波動,佟眠看見段越征的臉,就變得好脆弱,好想哭。
他指腹摸索著手機屏幕上段越征的面龐,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按捺住強烈的灼熱與不安感,將段越征的外套裹得更緊了些。整張臉完全埋在衣領下,勉強嗅到清澈的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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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眠直接進信息素隔離考場參加考試。雖然時時刻刻有生理反應帶來的暈眩高燒感,但他能勉強支撐著寫完。實在寫不下去了,就把頭埋進衣領裡,稍緩一緩。
考試總共兩個半小時,寫完停筆,他轉進衛生間裡,再給自己打了一陣加強抑製劑。隔間裡氤氳著淺淡的茉莉花香,他仰著頭,脫力地靠著門板,等了好久好久,終於獲得了一點力氣,支撐自己回家——他不想回宿舍。他要回家,要回到有段越征氣味的地方,那裡更安全,是他的小小巢穴。
他戴著口罩帽子,衣領豎得高高的,只露出一雙眼睛,低著頭等車。好一會兒終於等來,他鑽進車裡,整個人瑟瑟發抖。
他不知道一輛車一直跟在他身後,時刻一絲不苟地給段越征匯報。
段越征看著手機上傳來的短短視頻,發現佟眠竟然穿了自己的外套。他放大照片,看見佟眠把自己的臉藏在衣領裡,臉孔窄小看起來有點可憐。這是怎麽了?
段越征溫柔地凝視著視頻裡的人,忽然被人叫了一聲英文名,臉上神色立刻盡數收斂,變回冷淡的中文掌權人。
合生案對中文雖然有影響,但在大家聯手乾預下,盡量把損失降低到了最小,段越征不僅止損,甚至還從合生獲得了許多額外利益,有了進入合生董事會的契機。中文急需掌控合生一類的重要跨國銀行,如此才能保障境外交易的安全。與合生的後續合作需要段越征坐鎮,一時間他還沒辦法回國。
與合生高層開會時,段越征突然收到了一條視頻通話邀請。
他瞥了一眼屏幕,發現閃動著的,竟然是佟眠的頭像。他立刻打了個暫停手勢,去隔壁的小會議室接起通話。
屏幕閃了閃,佟眠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段越征發現他好像縮在某個角落裡,周圍不知是些什麽東西把他圍住,光線昏暗。他臉頰緋紅,小小聲地喊他:“段越征。”
段越征愣了,問:“怎麽了?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