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他抬眸看到鬱庭之那雙漂亮的眼睛正專注地看著自己,他卻又沒出息地心跳加速,臉上發燙。好在因為嗆咳出的緋紅還沒散去,倒沒讓他的異樣太明顯。
“您行行好,別咒我了。”孟遲顧左右而言他。
“小孟啊快出來!”
院子裡傳來師公的一聲喊,孟遲立刻從鬱庭之懷裡鑽出來,又灌了一口茶湯緩了緩過快的心跳,才應聲跑了出去。
院子裡站著三個人,除了師公以外還有一個剃度的年輕僧人,以及一個金發碧眼,正嘰裡咕嚕地說著什麽的年輕人。
“快點兒來幫個忙,聽聽他在說什麽。”師公朝著孟遲揮了揮手。
孟遲將目光投向那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友人,見他皮膚白皙,輪廓深邃,長得很是俊俏,只是擰著眉頭面露焦急。
“師公啊,我也聽不懂啊。”孟遲乾笑一聲,小聲說道。
“嗯?你不是學了英語嗎?怎麽聽不懂?”師公很是疑惑。
孟遲無奈,心說自己什麽時候學英語了?就想起當初考高級茶藝師資格證的時候的確臨時抱了佛腳,那時候師公正好去了悠然茶館一趟。
孟遲在心裡感歎一句師公記性真好,開口說:“我這不就是沒學會嘛,不然也不至於沒考到高級證。”
英語其實並不是茶藝師高級資格證的必考選項,不過孟遲比較點背,正好碰上了主考官要求他用英語介紹。孟遲那半吊子英語,自然是沒能糊弄過去,不過這個證對他沒什麽影響,他也就懶得再花時間。
從師公開始,一直到孟遲,都不是正統茶學專業出身,師公是做了一輩子茶的茶農,文化程度不高,對茶藝的了解卻是完全超過所謂什麽正統茶學專家,是真正可以稱一句茶藝大師的師傅。
得他真傳的楊正風自然也不弱,從事茶藝這行之後,楊正風見過不少空有資格證的‘茶簍子’,他其實看不上這種沒什麽營養的技能考試,讓孟遲考,也不過是為了磨煉他。
師公一臉的尷尬,旁邊那位年輕僧人皺著眉頭:“這可如何是好,咱也不能趕他走啊。”
“等會兒,”孟遲正掏出手機準備下載個翻譯器試試,聽到那外國友人又說了一句話,孟遲動作一頓,“我怎麽覺得他說的不是英語。”
“我看他長得挺像美國人的啊,這說的不是英語那是什麽?”那年輕僧人疑惑道。
“他說的是法語。”
一頭霧水的三人循聲回頭,就看到鬱庭之朝他們款款走來。
“你聽得懂?”年輕僧人問。
鬱庭之點頭。
“聽得懂就好,快來聽聽他到底想幹什麽。”師公松了口氣兒,把這外國友人交給了鬱庭之。
那外國友人一聽到鬱庭之開口,臉上的憂愁就立刻變成了驚喜,嘰裡咕嚕地說起話來。
“師公,這人怎麽回事啊?”把人交給鬱庭之,孟遲就跟著師公往院子裡走。
師公嗐了一聲,朝著那名年輕的僧人抬了抬下巴:“新來的,不知道怎麽把這外國小夥當成你了,就這麽給引到我這兒來了。”
說到這師公嘿嘿笑了兩聲:“不過我要真能收個外國徒孫,也挺好,讓他們外國人知道咱們中國茶的厲害之處。”
孟遲:“那您是不是還得學學英語啊?”
“我學個屁,”師公挺直腰板,跩道,“真要來拜師,那他們得先給我把中國話學好咯!”
孟遲低笑出聲,回頭又看了一眼鬱庭之所在的方向。
法語發音柔和,音調沒有大起大落,反而自帶有一種猶如溪流般清潤的調調,孟遲沒怎麽聽過,隻覺得鬱庭之說法語時聲調要更平和一些,中和了他身上的鋒芒,讓他好像變得更溫柔了。
雖然孟遲聽不懂,但不妨礙他在心裡感慨,鬱庭之這個人,實在是太過優秀,很難讓人不將目光投注。
鬱庭之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那位外國友人越聊越歡,眼尾都笑出了一堆褶子,看得孟遲想要收回先前的評判,這人長得也就一般。
又過了一會兒,兩人才算是聊完,鬱庭之對那年輕僧人說了句什麽,那人便領著外國友人出了小院,走到門口,金發碧眼的外國小夥還一臉燦爛地向鬱庭之揮手,用奇怪的語調說了兩個中文詞,一個“謝謝”,一個“再見”。
“你這個朋友不錯啊。”師公看著鬱庭之,對孟遲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培養出來的孩子,賣茶認識的?”
“不是,”孟遲搖了搖頭,旋即輕聲道:“我跟他認識,是一場意外。”
想到和鬱庭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因為他身上那股矜貴倨傲的氣質,孟遲還心生不喜,一度把他當情敵對待。
此時此刻,再看鬱庭之身上那股高傲優越的勁兒,卻是越發順眼,隻覺欣慕。
師公聽到這話,側眸瞥了一眼孟遲,沒去問是什麽意外,只是神秘莫測地笑了笑,留下一句“緣分啊,妙不可言”,轉身進了屋。
孟遲:“……”
自從師公到寺廟清修,嘴裡時不時就要蹦出幾句故作高深的感慨,孟遲已經習慣了,卻還是因為“緣分”這倆字,心生波瀾。
機緣巧合的偶然相遇,莫名其妙的肉體關系,好像除了緣分,沒有其他解釋了。
鬱庭之完成了翻譯工作,徑自轉身走向了坐在廊下的藤椅上的孟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