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裡的“幸福”是指……蛋糕的味道還是課堂的偷懶?曾連喜不敢想。
高暉咬完這一大口,又把蛋糕遞回來:“你還要不要?”
曾連喜抬起了眼。
高暉的臉上是一貫的笑容。
可能是為了公平吧?他咬過的,他吃了。他咬過的,他也吃一口。相互扯平?曾連喜點點頭,就著高暉的手,低頭咬了一口。
蛋糕的味道比剛才更甜了。
*
語文老師從教室後面走過,見到最後一排的同學。“高暉,曾連喜。”老師喊。
兩人回過頭。
語文老師嚴厲地說:“吵什麽?現在是上課時間。”
高暉的調皮搗蛋出了名。語文老師把他喊出去罰站。
語文老師沒叫曾連喜。
他卻默默地跟了出去。
同學們紛紛回座位,裝作自習的樣子。
上課時間,走廊很空曠。教室窗高暉前站著兩人。
高暉的腰板挺得很直。
曾連喜低著頭,連背都駝了下去。
高暉拍了拍他的背:“第一次被罰站?”
曾連喜立刻站直了:嗯。”
“沒事,不計警告,不計處分。”
學校有些年頭了,地磚的邊角崩開縫隙,其中一片裂成了拳頭大小的坑。
高暉拿出一張紙巾,揉成團:“我們來比賽,比比誰能把紙團扔進坑裡。”說完,他又揉了另一個紙團,拋向曾連喜。
曾連喜接過了。
“我先來。”高暉轉動手腕,把紙團拋了出去。
正中坑裡。
高暉:“到你了。”
曾連喜沒有技巧,用力地向外丟,拋到了更遠的一個坑。
“我剛才也沒有說是哪一個坑。”高暉想了想,“就當是平局了。”
這個時候,語文老師又從辦公室走了出來。見到地上的兩團紙,她猜到是高暉的傑作。
“高暉!”她警告說。
高暉擺了一個立正的姿勢,眼觀鼻,鼻觀心。
語文老師板著臉:“站著不許動,一直到這堂課結束。”
高暉:“是,老師。”
語文老師回了辦公室。
外面陽光明媚,天空晴朗。曾連喜突然說:“謝謝你,高暉。”
“我連累你被罰站,你還謝我?”
“嗯。”罰站是第一次。同時,曾連喜也是第一次知道,書本上寫的友愛同學是什麽樣子的。
他來南城九中沒有錯。
*
高星曜常常在家。
高暉很排斥,於是拖延著回家的時間。
放學以後,隔壁班的一個同學叫他去打球。
他滿口答應。
這個同學是他的籃球隊友,他想當然地以為,今天打籃球。去到發現居然是足球賽。
高暉對足球不大擅長。但話已出口,騎虎難下。
同學知道高暉不喜歡長跑,給他安排了守門員的位置。
上半場,隊友非常給力。站在門框的高暉閑得發慌。他到處張望,在人群裡發現了曾連喜的身影。
曾連喜高挑瘦削,但因為性格的緣故,沒有存在感。
能夠一眼望見他,高暉都覺得不可思議。
曾連喜看一看足球,再瞄下球門框,突然對上了高暉的視線。他連忙移開目光。
高暉沒有將這一眼放在心上。無論什麽球賽,那一顆球才是全場的聚焦點。
曾連喜只能盯著足球,生怕高暉發現,在球賽的大部分時間,他的眼裡只有守門員。
上半場結束,高暉和幾個隊友聚在一起。當他身邊的人多了起來,曾連喜才轉過頭去看。
場上有一個女生過去給隊員送水。
似乎是高暉認識的人,他對她笑著。
一個男生拍拍高暉的肩膀。
曾連喜遠遠地看著,他也只能遠遠地看著。
就像這片即將暗下來的天色。雖然和陽光交叉,但最終也背道而馳。
高暉身邊的人慢慢各自散開。
曾連喜立即東張西望。
但突然有人向他轉頭,不止一個,好幾個人都是。
曾連喜再轉頭。
高暉在向他招手。
曾連喜的雙手擰了擰書包的帶子,慢慢地走過去。
場外有人在看他,就連高暉身邊的那些人,也看了過來。
轉學過來的時候,他想當一個低調的隱形人,安靜地度過高中。
但他現在走向的,卻是眾人的焦點。
他還沒有走到高暉的身邊。
高暉迎面走來:“你不是早放學走了嗎?”
曾連喜也不能說,他是聽到有人邀請高暉打球,才跟過來的。他說:“忘了帶鑰匙,家裡有人才能回。”
高暉攬住他的肩,和隊友介紹說:“這是我的新同桌。”
有人說話,吵吵鬧鬧,曾連喜沒有聽清,他被扣在高暉的身邊。
上一次想起的是窒悶的回憶。而現在,夕陽之下,高暉臉上的汗水都在發光。曾連喜不再窒悶,隱約有一束光照進他的心裡。
這時,其中一個隊友接了個電話:“哥們,我有事要先走啊,你們誰喊個替補上?”
高暉低頭問:“要不要當替補?”
曾連喜搖頭:“不會踢球。”他連規則也不了解。
“我隻告訴你一個人。”喧囂的球場裡,高暉湊到曾連喜的耳邊,“我沒當過守門員,我只知道,把球撲出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