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像隻大狗狗一樣蹲在邊上,撓了撓頭:“我剛才分神了,沒有看住人,對不起。”
說完,他又補救似的匯報:“隔壁好像也有人在打架,拿著棍子,我聽到有人叫「程哥」了。”
“哪兒有這麽巧?”
趙子烏笑笑:“平時這巷子偏僻的一個禮拜都不見人影,這會兒兩邊老大就同時來約架了?”
江歲覺得也是,換了個話題:“簡單止個血就好,我待會兒還得去少年宮給江綿拿書包。”
趙子烏看一眼時間:“應該來得及……你妹妹還在學畫畫?”
“嗯。”
想起江綿之前送給他的那副油彩畫,江歲心裡湧上一點暖意:“暑假白天上鋼琴舞蹈,晚上在畫室畫畫。”
趙子烏隨便簡單包扎了一下,想起什麽,提醒道:“我前兩天還聽見我媽說小區外面路上有男的鬼鬼祟祟,專門尾隨獨行女生和小女孩兒,你最近讓你妹妹注意著點。”
江歲低頭回消息,聞言笑了一下:“那條路不是有監控嗎?這麽明目張膽?”
“監控早就壞了。”
江歲漫不經心點點頭,沒往心裡去。
幾個人從巷子口離開。
安靜了不到五分鍾,陸承拎著棍子從另一側走了出來。
顧煜跟著後面:“承哥,不打了?”
“被人搶了,打不了,我去上課。”
陸承哢嚓一聲咬碎嘴裡的糖,垂眼將校服拉鏈一路拉到最頂上,攤著張不耐煩的臭臉,規規矩矩捋好每一絲褶皺:“架子鼓課一對一,我說翹就翹,總得給老師一個解釋。”
話落,他又拿起身邊敲架子鼓的鼓棍,抽出濕巾細致的擦乾淨上面的灰塵,背著書包,儼然一副好學生模樣。
他邊走邊拿出手機劃拉兩下,朝身後人道:“走了。”
“臥槽,誰啊?承哥你看清楚臉沒有?”
陸承想了幾秒:“有兩隻眼睛。”
顧煜:“……”
陸承:“身手不錯,你幫忙找找,下次約架。”
顧煜兩眼發直。
要不是和陸承夠熟,知道陸承認人慢,記不清臉,他得以為陸承在故意搞他。
顧煜啊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手機在口袋響亮的播報:支付寶到帳三百元。
顧煜:“哥你這是幹嘛?殺人滅口?”
陸承言簡意賅:“吃飯。”
顧煜輕快的吹了聲口哨,距離雖遠,感激之情必須到位。
於是幾十米的羊腸巷子裡,所有人都聽見他哭喪似的扯著嗓子喊:“哥,你一路走好!!”
陸承冷漠的背影被叫的一踉蹌,怕丟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顧煜心滿意足轉過身對另外幾個人招呼。
“那行,走吧,承哥出錢請你們吃飯。”
作者有話說:
彩蛋:
江歲小時候反應比較遲。
幼兒園,老師裝模做樣雞毛撣子打手心,所有小孩兒排成一排,一個個打過去。其實沒用力,但是那架勢可驚人。
「啪」一下,趙子烏眼眶刷的紅了。
「啪」一下,大王鼻子一吸一吸,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啪」一下,老七嗷嗷大哭,帶著剛才故作堅強的趙子烏大王一起,眼淚不要錢的撒,嗓門兒透亮,都知道這裡在教訓孩子。
又是「啪」的一下。
這回輪到江歲了,他睜著一雙烏黑水亮的眼睛,眨了兩下,又眨了兩下。
老師都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記憶錯亂,又用自己的手墊著,「啪」的一聲響。
小江歲乖乖攤直小手,眼巴巴看著老師。
趙子烏大王老七看他的眼神唰的一下就變了,覺得他真是不屈服於「邪惡勢力」的偉大英雄。
沒人知道,那天打完下課,小江歲還在愣愣盯著手掌,抹了抹手心,又抹了抹手心。
終於後知後覺感覺到一點痛了。
他一撇嘴,對著牆角哇的哭出好大一聲。
第3章 好像要哭了
少年宮在市中心,一路堵車到六點多,江歲跑了一路,才趕在人家畫室關門之前把書包拿了出來。
他松了口氣,邊走邊對著包給江綿發了張照片,確認沒少東西。
正聊著,被外力從旁邊撞了一下。
不算重,但是正好磕在他帶傷的左手上。
他一抬頭,又看到了那張疏離而冷淡的臉。
這次兩個人在少年宮門口碰上,前台大廳放映屏上花花綠綠的燈影從斜側打下來,照出對方如玉石般無暇的側臉,眸色很淺,睫毛和頭髮的顏色卻是很深的黑色。
還穿著那身城南老土的藍白校服,衣領平齊,手裡拎著兩根短木棍,像行走的化不散的冰塊。
他在觀察對面,那人平靜的視線也落在他的袖口。
身側開合的玻璃門倒映著兩個人的身影,江歲這才想起來,自己打完架之後忘記摘口罩和帽子,現在袖子邊還留著乾透了之後大塊斑駁的紅鏽血跡,一身包說是剛去銀行搶劫回來都不為過。
江歲輕嘖一聲,頂了頂腮,一抬眼換了個驚訝的神色。
他摘下口罩帽子,不著痕跡地將手裡的畫包帶了帶,擋住一點血漬:“是你呀,你還記得我嗎?”
說完,又有些懊惱地扯了扯校服,解釋道:“剛才不小心把顏料弄到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