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項戎哥哥心裡是個可愛的人。”
這一瞬間,項戎破碎的心好像被重新縫補。
他退出微信,打開了閑魚。
搜索欄裡輸入的,是個熟悉的名字。
梵高唯一關門弟子。
他只是抱著嘗試的想法,卻沒想到真的搜到了。
交易記錄不多,但作品展裡的每一幅畫都賞心悅目,顧客也都是好評如潮,有的人說畫畫技術高,有的人說客服態度好。價格更是親民,一律五元,可隨時退改。
項戎看了一會兒,又退出了,空滑了幾下手機屏幕後,再次返回微信。
他向晏清回了一句:“你也是。”
第8章 心結
這幾日生意很好,閑魚上不缺人買,晏清一天可以畫四到五幅。
他把攢下來的錢存進網上銀行,每天還能拿幾分利息。
雖然辛苦,但晏清樂此不疲,尤其是看到顧客的反饋時,他便覺得辛苦沒有白費。
從前幾日開始,有一個帳號幾乎每天都來找他作畫,有時候畫畫風景,有時候畫畫人,風景各式各樣,山河湖海、城市村落,但人卻有規律,幾乎都是足球運動員。
最令晏清迷惑的是這帳號的名字。
梅西親傳入室學徒。
這和自己的昵稱有異曲同工之處……
晏清沒多想,隻按部就班地根據他的要求來畫,不過對方和其他顧客不同,其他人是收到畫作再付款,這人提完要求就要先給錢。
晏清讓他不要先給,但對方不聽,晏清無計可施,只能任由他給,自己先不收,等對方確認收到畫後再點擊收款。
一天兩天也就算了,對方連續來了一周,這讓晏清詫異,也讓他小有滿足,看來真的有人欣賞自己的成果。
三月底的鹿城迎來了回南天,天氣不過晴朗了一瞬,雲便又有了情緒。
江岸的礁石被水沒過,漣漪推著垂落的葉芽,使枝條也有了攲斜。雨滴濺在窗沿,聚攏於大小不一的坑氹,模糊了屋內人向外看的世界。
晏清轉頭看向起霧的窗戶,自言自語:“又下雨了。”
晏清喜歡晴天,尤其是萬裡無雲的大晴天,雨天似乎總是能帶來不好的東西,比如舊疾。
天一涼,身子受寒,四肢就痛,痛起來雖不是沒完沒了,但每一次都徹心徹骨。
於是他加快了作畫速度,爭取在發病前交稿。
事與願違,他還沒畫幾筆,左腿開始隱隱作痛。
晏清迅速抽出桌上的曲/馬/多止痛藥,沒來得及接水便吞咽了兩顆。
還能忍住,還能再撐一會兒。
耀眼的白熾燈將晏清的影子投在畫板上,他企圖全神貫注於創作中,但這好像有點難度。
他的手心微微冒汗,霎時間一痙攣,手腕一顫,鉛筆向外劃出一道。
晏清一慌,急忙拿橡皮擦去,筆還沒握穩,右手便開始抖了。
疼痛加劇,從下肢到脊柱,兩腿像插滿了釘子,在螺絲刀的旋轉下向內深深扎去。
晏清咬牙,憋著一口氣,沒有吐出,好似缺氧就能減輕痛感,他左手按住右手,繼續下筆填充。
突然,一滴紅色的液體落在手背上。
晏清一懵,還沒反應過來,一張衛生紙遞到了面前,鄰床的奶奶站在床邊,滿眼擔憂,她用紙輕輕擦試著晏清的鼻尖與人中,生怕弄疼他。
晏清木訥地仰頭,擦完之後,他看到了紙上的血。
原來是流鼻血了。
不只是鼻腔,喉嚨裡也溢出血腥味兒。
晏清立馬跳下床,還沒站穩就摔趴在地,腳踝是酸的,膝蓋是酥的,骨頭像是被蟲子蛀空。
他吃力地扶床,連滾帶爬地衝進廁所,反鎖上門,扒著馬桶吐了口血。
血絲掛在嘴角,晏清來不及擦,滔天的痛意如潮水襲來。
他倒在地上,齜牙咧嘴,全身縮成一團,每一寸筋骨都宛如被鈍刀鏤剔,他發不出聲,喘不來氣,連打滾的力氣都沒有。
晏清又吐了口血,血液混著口水噴濺一地。
鄰床奶奶按了護士鈴,溫怡火急火燎地衝入病房,她按下廁所的門把手,意識到門被反鎖,便敲門大喊:“晏清!晏清!把門打開!”
言語像波紋,隨著蕩漾逐漸模糊,晏清只是隱約聽見。
不只是耳朵,眼前也有了重影,天旋地轉,所有物品都在舞動。
“晏清!是不是病又犯了?你平躺,不要用力,深呼吸,深呼吸!”
晏清聽從她的指示,盡可能放松全身,可疼痛仍像錘子般擊打身體,錐心刺骨。
吸氣,呼氣,再吸氣,呼氣……
也不知是止痛片的藥效起勁了,還是溫怡的輔佐有了用,痛覺大概持續了三分鍾後,慢慢減弱了,耳朵逐漸清晰,眼睛也恢復明亮。
待到完全清醒後,晏清出了一身的汗,他靜靜看著天花板,身子依舊沒有力氣。
晏清心中一陣悸動,這次的症狀比以往更加強烈,甚至還會嘔血。
“溫怡姐姐,我沒事了。”
溫怡終於松了口氣:“先別起來,等有力氣了再回床上,今天就別畫畫了,早點休息,一會兒晚飯我幫你買好送過來。”
“好,麻煩你了。”晏清說。
他喘了幾口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那名昵稱為梅西親傳入室學徒的閑魚用戶發了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