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邵總突然喊了他一聲。
“嗯?”
“你……”邵總沉默了半天,田助理都扶他坐到車裡,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卻又開了口,“你今天看見邵晗,他怎麽樣。”
“晗少爺看著精神不錯。”田助理應了聲,回到駕駛座想了想又補充了幾句,“夫人和邵董也回來了,您看什麽時候回去看看。”
“你就非要這麽說話是不是……”邵總皺著眉嘀咕了一句,只是聲音輕語速快很容易就被發動機的聲音蓋住了。
“邵總,您說什麽?”
“沒事。”酒精上頭,讓邵暉開始昏昏沉沉,“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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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十點,忙了一天的田助理總算是架著邵總回了家。
田助理熟門熟路的把邵總放在沙發上,去廚房兌了一杯蜂蜜水端過來。
“先喝點這個,吃東西嗎?我去做點。”邵總沒回話,田助理就當他答應了,“那我去下面條……哎!你去哪兒?”
邵總眯了眯眼,脫掉外套,扯開領帶:“洗澡。”
“休息會兒再去,現在洗澡不好。”田助理把人拖回來,“吃了再洗行不行。”
“嗯。”邵總應了一聲,反應遲緩的彎了彎腰,把腦袋放到田助理肩上,“腿疼。”
“這幾天要降溫了,明天給你加條秋褲。”田助理把暈乎乎的邵總放到床邊坐著,又把水杯塞進他手裡握住,“坐會兒,馬上就好。”
說來奇怪,養尊處優的邵董和邵總都有一手好廚藝,反倒是窮人家出生的田助理很不會做飯。
田助理看著冰箱裡的食材發了愁,猶豫再三就拿出兩顆雞蛋,一把面來。
煮點面,打個雞蛋,加點鹽和味精。
田助理二十多年的飲食文化只在乎兩點
——能吃,管飽。
至於味道,就不在他的考慮之內了。
這樣簡單到簡陋的夜宵很快就起鍋了。田助理捧著碗放在餐桌上,走到臥室準備叫人,卻發現邵總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邵總睡著的時候總算不像平日這麽嚴肅正經,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靜。
田甜想了想接下來半個月全程無休的安排,沒舍得把人叫醒。
不吃就不吃吧。
田甜這麽想著,給邵總換下了一身正裝,從浴室接了盆熱水回來,擰了擰帕子準備給睡著的人擦擦身。
邵總有著和他優秀外貌匹配的好身材,只是左小腿有一條粗寬的扭曲傷痕破壞了整體的和諧。
田助理用毛巾包了個小熱水袋敷在這陳舊傷痕上頭,邵總九年前為愛出櫃的時候被邵董打斷了腿,咬著牙拖了好幾天才去醫院,萬幸沒有跛腳,只是因為延誤了治療,每逢陰天下雨都容易痛。
田助理把邵總收拾好裹進被子裡,自己去解決餐桌上已經坨掉的面。
面條吸幹了湯水變成了面糊,田助理食不知味的咽下了兩人份,一時間覺得胃裡難受得喘不過氣。
強忍著洗好碗碟,卻沒憋住衝進廁所抱著馬桶吐了個天昏地暗。
穢物隨著漩渦被衝乾淨,田助理撐在洗手池邊抹了把臉,他看著鏡子裡雙眼通紅面無血色的自己,仿佛回到了九年前那個病房。
打著石膏的邵暉,也是這麽雙眼通紅面無血色,雙眼直直的盯著他,說出不可思議的話:“小田,幫哥個忙——和我結婚。”
從此,一切天翻地覆。
第04章
九年前的田助理還是一個勤工儉學的窮學生,即使努力考上了好學校,生活卻並不輕松,每個月為了生活費發愁的田甜發過傳單,端過盤子,當過家教。
而在這些零零散散的小工裡頭,最穩定的還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個畫廊當小工。
畫廊老板叫唐爍,比田甜大上幾歲,還能算得上一個學校不同專業的學長,和學費都靠助學貸的田甜不同,畫廊老板可以說是天之驕子了。
唐家做古董生意,唐爍作為唐家的小兒子,從小家境優越,開個畫廊也不為盈利,就為了追逐夢想。
田甜小市井出生,每天為了生計發愁,第一次接觸到少爺們的圈子,他雖不是陰鬱的性子,也難免覺得不適應。
唐少爺長相好,氣質佳,出手闊綽,對手下員工也相當大方。
店裡的工作清閑,田甜的兼職也就慢慢穩定下來,沒課的時候就來看店。
唐爍有著藝術家的放`蕩不羈,常常帶些不同的男男女女來店裡晃蕩,做些令田甜瞠目結舌的親熱事尋找靈感,也是那個時候田甜才知道原來某些事情並不一定只能陰陽調和的。
如果沒有後來邵暉的出現,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田甜恐怕也就是在陌生世界的邊緣打探一眼,就全身而退畢業回老家找份工作安穩度日了。
九年前的邵總是唐家少爺的追求者之一。
邵暉出手闊綽,卻是最少和唐少接觸的,他總是來畫廊,十次有九次都見不上唐爍,唐少爺看不上邵總身上的商人氣息,總是躲著他,打工的田甜莫名其妙的成了兩人的傳話筒。
邵總的追求攻勢並不猛烈,但他非常有韌性,好像是在談一個艱難的合同,邵暉總是吃閉門羹,卻總是鍥而不舍的來畫廊。
田甜在中間傳來傳去,久而久之反倒是他和邵總成了飯友。
每次唐少爺閉門不見的時候,邵暉就不急不惱的在畫廊裡坐坐,然後在飯點的時候友好的和他一起去附近大大小小的飯館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