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寧被反扣著的教室門,究竟是別人的惡作劇,還是——
予安的蓄意為之?
和火警溝通好的莫因雪,看著鹿正青咄咄逼人的態度,這時快步走了過來,將予安保護道身後皺眉說:“予安他需要去醫院,請你讓一讓。”
而鹿望北也擋在爸爸前面說:“一定有誤會。”
若不是莫因雪對予安不管不顧,予安又怎麽會變成這樣,鹿正青心裡更是怒火中燒,他不管不顧的朝鹿望北說:“你知不知道予安做了什麽?與寧被關在教室裡求救的時候,予安就在外面,他聽到了,他一伸手就能將與寧救出來,但是他卻走了——就那樣走了。”
哪怕到了這樣的時候,鹿正青還是給鹿予安留了最後一點顏面,沒有在周圍老師同學都在的情況下,說出他放火的事實。
予安畢竟是他的孩子。
鹿望北一愣,看向予安,眼神中有一絲動搖。
莫因雪沒有絲毫猶豫反駁道:“不可能。”
旁邊的厚眼鏡也忍不住小聲辯駁的道:“予安不是這樣子的人啊!”
莫因雪幾乎是被氣笑了,他看著予安拖著鹿與寧出來的,怎麽在鹿正青嘴裡就變成了予安見死不救了?他正要反駁——
“因為我聽不見。”
鹿予安並不算大的聲音卻打斷了莫因雪的話。
他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中並不清晰。
但是卻讓所有人都呆住。
鹿正青和鹿望北怔愣的看著鹿予安,似乎不懂鹿予安這話是什麽意思。
予安說自己聽不見?怎麽可能呢?
鹿予安冷淡的將診斷書扔在鹿正青身上,這是他今天中午第一次去醫院檢測得到的結果。
他指著自己的右耳說:“因為我這個耳朵聽不見,所以我沒有聽到鹿與寧的求救。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鹿正青幾乎以為自己的聽錯了,他呆呆的看著鹿予安,幾乎是茫然的顫抖著手下意識打開鹿予安扔給他的一張紙。
對折的紙,鹿正青卻試了好幾次,才將它打開。
紙上黑白分明診斷,右耳重度聽力損失七年。
上面是鹿予安的名字。
可是予安怎麽會聽不見呢?為什麽他們從來都不知道呢?
厚眼鏡嘴巴張的老大,突然明白為什麽予安總是聽不清他說話,總有些同學說予安高冷,不愛搭理人,他想要去安慰予安,但是他看著予安爸爸和哥哥好像一點都不會知道的樣子,覺得不可思議啊。
要知道他只是予安同桌幾個月,其實就已經能察覺到予安聽力不太好,只是沒有往聽不見去想而已啊。
他們都是予安最親近的人啊,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厚眼鏡突然沒有來由的為予安感到難過。
莫因雪卻忍不住出聲道:“予安——”
鹿予安看懂了莫因雪眼中的擔憂,他臉色有些蒼白,但是他已經不再是當初無法接受事實的他了。
他現在已經能夠坦然的接受這個事實。
鹿予安的一字一句像是敲擊在他們心裡。
去和予安相處的每一次細節,每一次他們覺得奇怪卻又忽略過去的細微的點,一下子就全都有了答案。
鹿正青臉色幾乎沒有了血色,他快步走到鹿予安身邊,左手想要觸碰鹿予安的右耳,但是鹿予安卻一側身將鹿正青躲過去了。
鹿正青看向予安雙眼,他突然意識到,此刻予安看著他眼中的厭惡和排斥幾乎不加掩飾。
他在予安眼中似乎連個陌生人都不如,他動了動嘴唇,卻發現不過片刻他的嗓子艱澀的可怕。他想問很多,想問予安右耳是什麽時候聽不見的?想要立刻帶予安去最好的醫院。
可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而予安下一句話讓他如墜冰窟。
予安說:“鹿正青,我們以後再也不要見面了,可以嗎?”
第45章
以後不再見面?這是什麽意思?
鹿正青似乎無法理解這幾個詞,他茫然看向予安。
他可是予安的爸爸啊,他還要看著予安長大成家,等到死後與妻子相遇,把孩子們的事情告訴她,他們怎麽可能不見面呢?
鹿正青嘴唇微動,聲音艱澀:“予安,別說氣話——”他的聲音喑啞的幾乎聽不見。
但是,他的話卻隻說了一半——
鹿予安卻打斷道:“鹿正青——”
少年看著鹿正青的臉,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對鹿正青而言最殘忍的說:“你知道你剛剛那個音量說的那些話,我全都聽不見吧。”
鹿予安只不過在陳述著客觀的事實,甚至他只是想讓站在他右側的鹿正青將聲音放大一些,他懶得去讀鹿正青的唇語而已。
而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鹿正青如遭雷擊,怔愣在原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診斷書上官方一句“右耳重度聽力損失”究竟對予安意味著什麽。
他低頭看著手心那張輕飄飄的診斷書,那張紙似乎有千斤那麽重,壓得他連氣都喘不過來。
鹿正青茫然的環視四周,卻發現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予安身上,人群注視中的少年單薄的可怕,那一瞬間,他看到少年幾乎是僵硬的脊背。
他突然意識到在沒有人會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撕開自己的隱藏在最深處的秘密。那些或驚訝、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落在予安身上,那些聽不清的竊竊私語,哪怕這些眼光並沒有什麽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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