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青此刻強烈的想要和予安說什麽。
而直到救護車將鹿予安帶走。
醫生連救護車都沒有讓他們靠近。
鹿正青和鹿望北失魂落魄的開車跟去醫院。他們如何放心的下予安。
鹿與寧在遠處看著他們神色黯淡。
夏易謙卻恨恨的盯著他們,他們的去路攔住笑了笑走到鹿正青面前說:“鹿伯伯。”
鹿正青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並沒有認出他是誰。
但是莫易謙看著鹿正青笑嘻嘻不認生的說:“我以前見過你,你還記得嗎?”
鹿正青哪裡有心思和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孩子說話。
夏易謙卻自顧自的說道:“你當然不記得啦。我來提醒一下你,你還記不記得八年前的隔壁省省會。”
“當時在中央廣場那裡,那是隆冬,那一年可真是冷,有個小乞丐抱著另一個大一點的小乞丐,擋在你身邊。”
鹿正青幾乎茫然,他並不記得這件事,他思索很久才隱隱記者似乎隱隱約約有這件事,這個今天有什麽關系。
夏易謙杏仁眼中滿是惡毒,他的聲音帶著滲人的涼意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個病得很重的孩子——對就是那個瘦瘦的大一點的乞丐,他當時正在發燒,可是他沒有藥,只能燒的迷迷糊糊,那個燒的只剩下半條命的孩子用盡全部的力氣抓住了你的褲腳。”
“而你急著要帶你的孩子去看病,一點點將自己的褲腳抽走。”
甚至連頭也沒有回。
“那個小乞丐,當時嘴巴裡還說了一句話——”
“你大概不記得,但是我聽的很清楚啊。”
鹿正青隱隱已經意識到什麽他臉色慘白,嘴巴顫動道:“不——不會——”
但是少年的話卻打破他最後一絲希望。
莫易謙笑著笑著眼中卻有了淚光:“哥哥叫的——就是爸爸啊。”
因為前一夜替他受罰,冬夜哥哥被關在門外整整一夜,那幾天哥哥都病的迷迷糊糊,他幾乎說不出任何一句話,爸爸那兩個字就幾乎耗盡了哥哥全部的力氣。
“哥哥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家人的名字,他忘記了所有和自己過往有關的東西。”
莫易謙輕輕的說:“他唯獨記者他的爸爸。”
可惜被哥哥視作救贖和英雄的男人,抱著另一個孩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哥哥那一次病的很重,等病好之後,哥哥的右耳就聽不見了。”
那次生病幾乎消耗了哥哥所有的心神,甚至那群人以為哥哥已經活不了,準備將哥哥丟在河裡。
而哥哥卻熬過來了。
只是醒來的哥哥變得異常沉默,再也沒有提起過他的爸爸。
就像是命運的笑話。
八年前的冬天。
兩個孩子第一次在不知情的時候被放在天平的兩端。
而他們的命運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一個失去了他的信仰和家,另一個重新找到了他的希望和家。
“不——”鹿正青幾乎是痛苦的嘶吼著。
然而夏易謙卻還嫌不夠:“你知道哥哥,一直和我們說,他的爸爸一定會保護他的,一定會救他的。”
“原來你就是這樣救哥哥的嗎?”
而這一句話終於擊潰了鹿正青以臨近失控的心理防線。他的腦海裡不停浮現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那個蜷縮在街角,滿臉烏黑的孩子死死注視著自己的眼睛。
而他一點點將自己的褲腳,從孩子的手心抽走,他甚至連回頭都沒有回頭一眼。
他怎麽會,怎麽能?
他怎麽能連自己的孩子的都認不出來呢?
他怎麽能在自己孩子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在呢?
他怎麽能將自己的孩子活生生推回地獄呢。
天啊,他都做了什麽!
鹿正青什麽都顧不上,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將臉深深的埋進雙手之中,臉頰一片冰涼。
夏易謙惡意的看著鹿正青的臉,擦了擦眼底的淚光,心裡隻覺得痛快。
憑什麽只有哥哥記得呢
明明是大家一起的承諾,為什麽只有哥哥記得呢?
夏易謙說完笑著擦乾淨淚光揚長而去。
他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不夠,這些遠遠還不夠。
“爸爸!”鹿與寧看著失魂落魄的爸爸,連忙跑上去要將他扶起。
可是他觸碰到鹿正青的那一刻。鹿正青卻後閃躲,甚至伸出手將鹿與寧推到一邊。
鹿與寧不可置信的看著爸爸。
第46章
鹿正青也並非本意,將鹿與寧推到地上之後,他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手,又看看摔倒在地上的鹿與寧,神色複雜。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在那一瞬間他沒有辦法接受鹿與寧。
他們兩個年紀相仿,鹿正青一看到與寧的臉就會忍不住想起當初的予安。
他回想起當初他是怎麽抱著與寧,冷漠的從予安眼前一步步離開的。他很想告訴予安,那時他將生病的與寧送到醫院後,曾經打電話給司機,讓他把街頭的孩子們接到醫院的。
只不過司機趕到的時候,街頭已經找不到他們。
但是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幾乎不敢想象當初予安是多麽絕望。
鹿正青更接受不了帶給予安這樣絕望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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