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星冷靜了很多,蹲久了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黑,他扶著腦袋緩了會兒,深呼吸了片刻。
目光對上季北秋的時候又是一片空白。
他竟然維持著平和的心態,不把話說得太難聽:“我不管你幹什麽騙我,是為了圖個樂也好,還是為了什麽,就這樣吧。”
“反正我也不知道你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因為你好像一直很喜歡跟我開玩笑,騙我是季南夏也算是開玩笑嗎?”
沈雲星本來以為他已經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能夠平和地面對季北秋,可話說到後來,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抖。
從他撞破真相開始,他一直暈頭轉向地沒有反應過來,而現在,情緒的囚籠突然被打開了。
他很輕地叫了一聲:“季北秋。”
“很好玩是嗎?”沈雲星攥緊了手指,和聲音一樣在發著抖,“你是不是看我一口一個北秋哥,就覺得我是個白癡,哄幾句就喜笑顏開?”
季北秋被問得僵住了,他忙著去解釋:“雲——”“別喊我雲星。”季北秋的眼神藏著惶恐,沈雲星抬眼看著他,聲音發著顫:“喜歡我?你他媽就是這樣喜歡我的?!”
“每次我提到以前的事情你就在那裝傻充愣,還他媽失憶,你嘴裡能不能有一句真話?”
“我和你在杭城玩的時候你又是什麽心情,在那天跟我表白又是幹什麽,說得那麽好聽,結果從頭到尾你就沒說過幾句真話對不對?”
沈雲星發泄完後,還喘著粗氣,胸膛不斷地起伏著,鼻尖被氣得通紅。
他胡亂地抹了把眼眶,重重地瞥了季北秋一眼,轉身就要重新往屋裡走。
季北秋想拉住他的手臂,可手在半空卻忽然停了下來,他眼睜睜地看著季南夏攔住了沈雲星,又看著沈雲星勉強地衝季南夏擠了個笑出來。
他們交談的聲音不小,大概是沈雲星在跟季南夏道歉,說他需要先冷靜一下,下次再見。
季北秋怔住了,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著深黑的鐵門無情地開了又合,沈雲星的背影像是顆天際邊劃過的流星,消逝得無影無蹤。
他的領口猛地被人攥住,窒息的感覺瞬間包裹住了他,季北秋倉皇地抬眼,撞上的是和他極其相似的眼睛。
但季南夏的眼尾平滑,看起來沒有那麽強的攻擊性,他們臉上都有傷,這樣逼近的時候看著有些滑稽。
季南夏咬著後槽牙問道:“你都幹什麽了?”
季北秋卻好像沒聽見他的質問一樣,他垂下眸,失魂落魄地道:“…沈雲星哭了。”
沈雲星好像哭了。
向來和星火一樣閃耀的眼睛突然熄滅了,盈滿了水汽,像是譚沒有生氣的深池。
是他把沈雲星弄哭了。
季北秋感覺到卡著自己喉嚨的力一松,冰涼的空氣湧進肺部,他撕心裂肺地咳了幾聲。
他現在就像是條喪家犬,咳起來的時候腹部的傷就撕裂般得疼,季北秋想去摸煙,但他忽然意識到——裝著煙的外套還在沈雲星的手裡。
季南夏彎腰,撿起地上的外套,他無言地看了季北秋一會兒,隻丟下了句“好自為之”就走掉了。
零下的戶溫外,別墅區空空蕩蕩,在季南夏走後這邊只剩下了季北秋一個人。
他的喉嚨像是燒了一樣得疼。
沈雲星不信他的話,季南夏讓他好自為之。
季北秋站在原地,遠遠地望向遠處的二樓,玻璃被藍色的窗簾擋住,什麽也看不見。
在玻璃的另一端,沈雲星攥著窗簾布的手發緊,在季北秋扭過頭來的一瞬間,他的手兀地一松,厚重的窗簾把玻璃蓋得嚴嚴實實。
沈雲星被暖氣捂出了層汗,剛才顧不上那麽多,到現在他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季北秋的外套還穿在他身上。
而季北秋只是穿了件毛衣,沈雲星急急忙忙地拉開窗簾——他不在了,連人帶車地不見了。
沈雲星定定地看著季北秋站過的原位一會兒,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口袋裡藏著的東西也掉了下來。
是一包爆珠的煙盒,紙盒上寫著一行字——“吸煙有害健康”。
沈雲星抿了下唇,把煙盒撿起來放進外套裡,把外套掛在了衣架上,自己再次倒頭躺回了床上。
思緒空下來,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又是季北秋,不知道是因為摸過煙盒的原因,還是因為心理作用。
沈雲星總覺得自己的手指間有層淺淺的煙味,他好像在季北秋身上聞到過這個味道。
“氣味是記憶的載體。”
季北秋這麽說過,沈雲星想把大腦放空,卻控制不住地往他暫時最不想到的人身上想。
“好煩。”
沈雲星隨手抓過一個枕頭蒙住腦袋,等到快呼吸不上氣的時候,他才把枕頭丟掉。
他呆愣著眼神,盯著天花板。
沈雲星想,他剛才是不是說得太重了,氣急攻心之下他會不會有點不擇言辭。
房間的門背人敲響了,蘇冬梅端著盤水果走了進來,她看著只有沈雲星一個人的房間,皺著眉頭問:“北秋呢,他不是過來了嗎,怎麽我出去買個東西的時間,人就不見了?”
“他……”沈雲星不知道怎麽解釋,只能心煩意亂地道,“他有事,先走了。”
蘇冬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和人家北秋吵架了吧?“沈雲星起身把蘇冬梅手裡的水果接過來,把她往門外推:“沒吵架,他真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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