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最畢業後,日子並不好過,因為得罪了趙康,他接不到好的角色和劇本,公司也對他不上心。
陳最那個時候很慶幸趙康平時很忙,而且隻對涉世未深的演員感興趣,所以手不會伸到陳最補貼家用的那些模特工作上。
相熟的攝影師總說陳最乾脆轉行算了,整天演那些連台詞都沒幾句的配角有什麽意思。
陳最不是很執著的人,唯獨對演戲不願意放棄,因為這是他自己想要做的事,而不是王婷儀認為的他應該做的事。
趙康偶爾會找他,明示暗示,也威脅過,都沒什麽用,陳最沒有在乎的東西,所以不會輕易被他拿捏。
二十五歲的時候,在一個流量明星聚集的劇裡,陳最演了一個誰都不想要的反派角色,沒想到一夜爆紅,連公司都被嚇到了。
那段時間,鋪天蓋地都是那個角色的討論,經紀人第一次拍了他的肩膀,誇他做得很好。
陳最還記得當時的心情,他以為自己真的守得雲開見月明。
但互聯網的忘性大得可以,甚至不需要趙康做什麽,人們就很輕易地把他拋之腦後,一切又回到原點。
所以工作壓力很大的那時候陳最的經紀人,才會失望地說出那種話。
“陳最,你這樣是不可能紅的,見見投資商吧。”
陳最在那一刻失望透頂,因為自己,也因為這個死氣沉沉的圈子。
趙康說得沒錯,其實根本不需要他來耍什麽手段,成功都是有代價的。
命運嘲弄人的方式就在於,它並非是一直向前的道路,它畫著圈,讓失敗者在原點打轉。
陳最第一次去昆布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
當初他單純得以為只要演好戲就是一切,真正進入行業才發現,演技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位高權重者,Alpha居多,用信息素就能輕易拿捏Omega,大概這也是趙康對他念念不忘的原因,畢竟征服一個Alpha,對他來說,誘惑更大。
很多事情沒辦法拒絕,陳最在飯局裡學會了虛情假意,脫身的辦法很多,一開始裝傻,後來和稀泥,只要掌握了方法,人心就變得很好拿捏。
但他沒想到自己的經紀人會這麽下三濫,二十六歲的生日,他和經紀人到昆布喝酒,經紀人說他一定會成功,他透過杯沿望向陳最的視線貪婪到近乎赤裸。
演員不過是產品,是交易桌上的籌碼,趙康是這樣告訴陳最的。
下的藥讓陳最神志不清,他沿著走廊往外跑,原來最讓他痛苦的,是趙康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娛樂圈這個大的濁流裡,容不下他這樣不識好歹的小蝦。
趙康確實不需要著急,因為總有一天陳最會走投無路,那個時候就沒有選擇了。
走廊長得沒有盡頭,陳最曾經以為趙康是個好老師,也以為經紀人對他是真誠的,強烈的不適感讓他想吐,天旋地轉。
或許他的人生,從父親因為信息素瘋狂愛上另一個女人之後,就注定了是這般境遇。所以王婷儀厭惡同樣是Alpha的陳最,她認為Alpha是世界上最反覆無常的生物,陳最的性別是他的原罪。
陳最扶著牆壁,他好像下一秒就會倒下去,跌進命運的萬丈深淵。
陳最咬著牙,很艱難地往前走。
“不好意思,你需要幫忙嗎?”一個很陌生的聲音響起來。
陳最沒有抬頭,也沒有回應。
那個人似乎是看出了陳最不想讓人看見臉這一點,於是他從下面給陳最遞了一個口罩。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吧。”
陳最覺得頭昏腦漲,他接過那個口罩戴上了,這才開口:“謝謝。”
這個人戴的手表價格不菲,鞋子卻只是一雙普通帆布鞋,態度友善,很有教養,聽聲音相當年輕,或許是哪個明星,也可能是個富二代。
陳最正在權衡,是否能向這個陌生人尋求幫助。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經紀人的聲音突然近在咫尺,聽腳步聲,他還帶了兩個人。
陳最下意識抓住了身邊這個人的胳膊,視線上移,陳最看到他胸前戴了一條塑料片掛墜,看著像幾塊錢就能買到的東西。
身邊的男人動了一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陳最。
“我看他不太想理你。”男人的聲音變得不再友善,他眯著眼睛,很不耐煩地說,“在我叫保安之前,趕緊滾。”
經紀人笑了一下:“我朋友只是喝多了,別誤會。”
陳最閉著眼睛,輕輕地搖頭。
“我覺得不是誤會。”男人摘下了臉上的墨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何叔,我都不知道昆布在做不合法的生意啊。”男人有些懶洋洋地說,“五樓這邊,過來看看。”
他掛了電話,很順手地轉身把墨鏡往陳最臉上一戴,抱著胳膊看著經紀人。
陳最終於獲得了一點安全感,他實在太累了,於是在這個人身後那一塊小小的陰影裡,蹲了下去。
僵持的情況沒有持續多久,雜亂的腳步聲打破了走廊的平靜。
“何叔,打擾你喝酒了。”男人笑著說,“我看這幾個人行跡有點可疑,傳出去,壞昆布的名聲可不好。”
陳最有些費勁地睜開眼,他沒想到這個人一個電話直接把昆布的老板給叫了過來,何笠揚在圈子裡很出名,年輕的時候是很紅的歌手,這幾年雖然退居幕後,但影響力依舊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