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的上午,余燃像往常一樣給沈遲發早起消息,但直到午休前對方都沒有回復。
這放在沈遲身上屬實有些不尋常,余燃撐著下頜,指尖在手機屏幕上不停滑動,想給對方打個電話,卻又怕他哥有事,自己打過去會影響他。
好在下午兩點,沈遲終於回了消息,他說昨晚忘了定鬧鍾,因此今天起得有些晚。
唔,該怎麽說呢?
借口有些拙劣,他哥在忽悠他這件事上確實沒什麽天賦。
像是不情不願地撒了謊,但又怕對方真的相信導致自己成功欺騙,因此只能找一個漏洞百出的借口,讓對方心照不宣。
余燃捏了捏眉心,然後給沈遲發了一條語音。
“哥,你睡這麽久腦袋不疼嗎?”
沈遲:不疼,假期偶爾也會賴床。
余燃挑了挑眉,又給對方發了一條語音。
“你今天在家嗎?”
沈遲:在,這幾天沒有出門。
“那你現在吃飯了沒有?肚子餓嗎?”
沈遲:放心,我吃了,不會餓的。你也要記得好好吃飯,少吃點零食。
fire:好的,那我就安心了,那我繼續寫題啦
沈遲:嗯,要注意休息。
余燃冷笑一聲,把手機蓋在桌面上,起身走到衣櫃旁開始換衣服。
笑死,他要真信他哥的話那也太蠢了。
以往他給沈遲發語音,對方一定同樣會用語音回復自己。
這連發三條,沈遲連個聲都不出,很難不讓他懷疑啊。
余燃思緒翻湧,換好衣服拿起手機拉開房門,跟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看電視的陳雪說自己要出門。
陳雪立即停下動作,目光投向穿戴整齊的余燃。
“終於要出門了?再不出門,媽媽都要怕你學壞腦袋。”陳雪把瓜子殼扔到垃圾桶裡。
說完她給余燃指了一下玄關櫃子上的兩個紅色禮品袋,“喏,那是給蘇阿姨和小遲的禮物,你記得帶上。”
余燃朝他媽比了一個大拇指,隨後換好鞋拎上禮品袋就出門了。
他在小區門口招了輛出租車,在車上的時候他偷偷看了眼禮物,通過裡面盒子的大小,他猜測應該是一部新手機和一盒首飾。
也不知道他媽是什麽時候背著他偷偷買的,但是想到陳雪自己一個人在街上給沈遲挑禮物,余燃的唇角就不自覺地緩緩向上揚起。
嗯,等會兒看他哥的表現吧。
要真瞞了他什麽大事,今天就不把這禮物給他了。
呵~
*
余燃敲開沈遲家的門,一抬眼便看見蘇阿姨驚喜地望著他,小聲喊:“小燃來啦,快快進來。”
余燃笑著把禮物遞給蘇芸,乖巧道:“阿姨,新年快樂,這是給您帶的禮物。”
“你這孩子,人來就夠了,準備這些還勞你費心了。”蘇芸接過禮物,招呼他進來。
“沒事阿姨,應該的。”
“對了,我哥呢?不在家嗎?”余燃抻著脖子到處望,結果就聽見蘇芸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在對面你家裡。他昨晚半夜發了高燒,去醫院打針折騰了一整晚,六七點回來後就一覺睡到了中午。”
“這段時間他學習太拚命了,元旦以後天天晚上熬到凌晨一兩點,早晨五點就起,連午睡都是我逼他的。”
“這下好了,身體撐不住了,昨晚沒把我嚇個半死。”
余燃呆滯地僵在原地,腦袋宕機了好幾秒。
蘇芸說的話飛快地在他腦海裡一遍遍掠過,他猛地攥緊拳頭,臉色也倏然蒼白了許多。
之前每天逼著他早睡,說著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人,自己卻因為過於辛勞而進了醫院。每晚當他深深睡去時,沈遲卻一個人在沉寂的黑夜裡埋首寫題。
每天為了能多出一些獨處時間,他必須還沒休息好就得起床上學。一身少年蓬勃的精氣神硬是被這樣活生生地拖垮、耗費。
但他怎麽就,什麽都沒看出來呢?
這些字字句句像一把把匕首,殘忍地插入他的心臟,胸口的鈍痛像潮水一樣湧到四肢百骸。
愧疚、自責、懊惱……
余燃奮力咬著牙,才沒在蘇芸面前崩潰掉臉上的表情。
“小燃,要不你幫我勸勸他吧,小遲性子剛硬,我的話他聽不進去。”
他的腦袋有些暈,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下一秒,他偷偷把手背到腰後,迅速伸進衣內,狠命掐了自己一把,這裡是他最敏感的地方,每次磕到他都會痛得眼尾發紅。
指尖深深陷進肉裡,鋪天蓋地的劇痛襲上顱內神經,力度卻分毫不減。余燃面不改色,連嘴角都狠命壓著,直到那塊地方痛到麻木了,他才堪堪站穩,並堅定地點了點頭。
“嗯,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好好休息的。我有點擔心他,先過去看看。”
“行,你快去。也別太擔心,其實沒那麽嚴重,打幾天針就好了。主要還是沒休息好,歇幾天就行了。”
余燃垂著腦袋站在自己家門前,鑰匙他爸並沒有收走,所以他幾乎天天貼身帶著。
後腰痛到直不起來,余燃連眼都沒紅,動作流暢地掏出鑰匙,打開門。
蘇阿姨還告訴他,每天下午,沈遲都會在他家裡呆一段時間。
原因不必多加闡述,余燃臉色蒼白地踏進屋內,看見裡面乾淨得有些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