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若是往日,他肯定早就看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了,但現在他腦袋昏昏沉沉的,什麽也想不清楚。
“哥哥。”余燃回到臥室,把藥丸都分好,放在手心裡,然後將溫水遞給沈遲。
“喝藥啦。”
他勾起唇角,目光柔軟。
沈遲也笑了笑,隨後一粒粒地吞完了藥。
天色已然黯淡,沈遲想看清余燃的臉,隨手將燈打開,暖色的光瞬間照亮了整間臥室。
“你怎麽來了?”沈遲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想你就來了,結果發現你居然生病了,還瞞著我。”余燃不爽地鼓了鼓臉頰,“氣死我了。”
沈遲見他還會和自己鬧小脾氣,身心一塊放松下來。他卸力靠在床頭,因病酡紅的臉上帶著安撫的笑意。
“別生氣,天氣冷了我一時疏忽,保暖沒做好,突然就受涼染了病。”
“真是的,平時都叫我多穿點,結果你自己還著涼了。傻不傻。”余燃冷哼一聲,咬牙在沈遲額角敲了一下。
他站起身,將藥盒收好,隨後留下了一句“我去看看蘇阿姨的飯做好沒。”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余燃走出臥室,腳步逐漸放緩。
嘴角的笑忽然消失,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幻覺。
他面無表情地往防盜門走去,渾身上下都泛著疼意。不知是心口的疼痛導致的,還是後腰上的傷口引起的,又或許二者兼備。
沈遲又騙他。
余燃慢慢地擰開門把手,閉了閉眼遮去眼底的一片痛色。
但他還在生病,自己哪舍得和他置氣呢?
先把病養好再說,他也不想他哥生著病還要因為他而自責難過。
與此同時,臥室裡的沈遲正望著眼前的空氣發呆。
還是有些不對勁。
嘖,但他又說不出來是哪裡出了問題。
沈遲的眼神飄忽了幾秒,突然,他的余光瞟見了一點異樣。
他側首低眉,定定地看著旁邊的床單上沾上的小片暗紅,不大,面積和指甲蓋差不多。
刹那間,他瞪大雙眼,右手迅速地觸上那一塊印跡,還有點黏,應該是剛沾上去的。
是血。
沈遲的心跳驟然停滯了片刻,目光又忽地凝固在自己左手的指腹尖。
那上面也沾著一點紅意。
指尖打著顫,方才強壓下去的慌亂與恐懼再度襲來,沈遲猛地掀開被子,作勢就要翻下床。
腳步聲又再次響起,沈遲坐在床邊,看著余燃淡笑著走進臥室,和他講:“阿姨說還有半小時,我們再等等,你要是餓了我去給你拿點其他吃的……”
“燃燃。”沈遲打斷他的話,朝他招手,“過來一下。”
余燃以為沈遲是有些什麽事不方便,想讓他幫忙,屁顛屁顛就靠了過去。結果剛剛站定,沈遲就一把扯過他的手臂,逼他轉了個身。
“什麽?”余燃呆了呆。
沈遲沒有回答他的話,目光死死地看著余燃後腰處一小片暗色的印跡。
他今天穿的毛衣是深藍色,不仔細看完全無法察覺。
余燃似乎恍然想起了什麽,猛地將身體轉了回來,笑著問:“怎麽了?”
沈遲抬起手,將指尖那點血跡亮給他看:“怎麽傷的?”
他的嗓音顫抖著,眼睛裡帶著一點紅血絲,眸底的痛色完全遮掩不住。
“怎麽傷的?什麽時候的事?”
居然還流血了。余燃看著那點血跡,愣愣地想。
天地良心,他只是想掐自己一把提神醒腦,免得情緒上頭做出些不可控的事來,結果沒想到下手狠過頭了。
“今天換衣服的時候一不小心磕著了,那邊角有點銳,刮了一道口子,我沒在意,沒想到還流了點血。”余燃迅速編了個借口,滿不在乎地搖了搖手,“小傷,沒事。”
沈遲攥著他的手:“給我看看。”
“不給。”余燃笑嘻嘻地拒絕:“你什麽時候病好了,我什麽時候給你看。”
余燃話裡有話,沈遲終於聽懂了。
連帶著剛才那些不對勁的地方一並懂了。
他緩緩垂下頭,手將余燃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將腦袋埋在了對方的頸窩處。
“對不起,我騙了你。”
余燃沒有開口,但身旁的拳頭卻緩緩攥緊。
“你指的哪些?”他問。
“所有、一切。”沈遲坦言:“我不應該瞞著你熬夜,不應該偷偷背著你拚命,把身體都拖垮了,不應該騙你我沒事,更不應該在你強忍著對我露出笑容時還在延續謊言。”
“對不起,我錯了。”
周遭安靜了許久,余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嗯,我原諒你了。”
“……沒有,你還沒有原諒我。”
余燃的手掌忽然撫上沈遲的後腦杓。
“換位思考一下吧,如果是我,身體因為過度操勞半夜暈倒進了醫院。而你事先沒有半點察覺,並且事後我還瞞著你,不讓你知道。”
“哥哥,你會怎樣呢?”
會自責痛苦到瘋掉吧。沈遲想。
“那如果我垂著腦袋求你原諒我,不要生我的氣,你還會怪我嗎?”
不會,他只會怪自己。
沈遲登時一頓。
余燃離開他的懷抱,對著沈遲無奈一笑:“所以,你現在快點康復痊愈才是對我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