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燃拿了一瓶水,但沒喝完,他怕喝太急會胃疼。
卓夏陽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寬大的背抵著桌沿,手裡正攥著一個粉色的小風扇吹風。
沈遲看見卓夏陽手裡那小風扇後像是想到什麽,轉身離開了幾分鍾,等回來時手裡拿了一款更大的風扇。
他拿在手裡對著余燃後頸脖子吹,差點把余燃嚇得躥起來。
“臥槽,什麽玩意。”
他回頭,那涼風正好對上了他的臉。
於是余燃臉上的不悅頓時熄滅,隻留下滿面的舒爽。
“你這什麽風扇,吹的風這麽涼,還有水霧。”
“裡面可以加水,我剛剛找別人借了一點冰水。”
余燃渾身都舒坦了,朝沈遲豎起大拇指:“還是你厲害。”
班級休整了半小時,等大家精力回復過後,許雅唐低頭望了眼手機屏幕,然後捏著方小燕給她的小蜜蜂上的耳麥回頭提醒:“十點整有男子甲組一百米預賽和女子甲組跳高預決賽。大家注意聽廣播通知,有什麽不清楚的及時來問我。”
余燃立起耳朵聽後,站起身擠到許雅唐座位旁:“班長,賽程表借拍張照行嗎?”
許雅唐把表遞給了他,余燃飛速“哐嚓”一頓拍,然後還給她。
“讓我看看......”余燃坐回去,手指把剛拍的圖片放大:“四百米......下午一點半。”
“沈遲。”
“嗯?”沈遲聽到余燃喊他,從手機裡抬起頭:“怎麽了?”
“三千米下午兩點半。”
沈遲給他比了個OK:“給你拿個第一。”
余燃“切”了一聲:“什麽叫給我拿,是給班級拿行嗎?格局小了。”
“對呀。”秦可湊到卓夏陽旁邊蹭他的小風扇:“遲哥給我們拿,約等於給我拿,再四舍五入就是我拿了。”
“燃哥你看我格局大嗎?”
“閉嘴吧你。”
*
上午比賽場次不多,精彩的重點項目都被安排在下午,余燃待在大本營混時間,偶爾去給班上的同學們喊加油,一上午的時間轉瞬即逝。
臨近中午,許雅唐忽然找到余燃和他說陪跑的事。
“什麽陪跑?”余燃一臉懵逼:“我怎麽不知道這事。”
“沈遲沒有和你提起過嗎?”許雅唐也愣了,“昨天看到陪跑名單上沈遲後面還是空的,問了一下他,他說知道了,我還以為他會找你。”
許雅唐一邊說著一邊把名單亮給余燃看:“由於天氣和三千米項目本身的因素,陪跑是為了能夠及時幫助運動員。因為比賽場地是不允許除了裁判員和陪跑以外的人進入,萬一運動員出現了狀況,陪跑能及時察覺。”
“當然,陪跑不用全程跟著,只需把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的運動員身上就行。”
余燃怔住了,不知道沈遲為什麽沒和他提起這件事。
還是......他找了別人?
許雅唐頓了一下,然後低聲道:“我們班似乎沒有幾個關系和他很近的同學,我看他一直和你關系親密,你願意考慮一下嗎?”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種事不強求。”
“我.....”
“不用了。”熟悉的聲音從耳後傳來,余燃回頭一看,發現沈遲正一身汗站在後面喝水。
這時秦可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他大喘著氣,臉被太陽曬得通紅:“燃哥!我們班跳高得了第二!”
余燃還沒反應過來:“跳高?”
“原來那個跳高的男生中暑了,所以是遲哥臨時頂上的。參賽的選手裡面還有兩個體育生,遲哥真的牛逼。”
余燃倏然看向沈遲,卻發現沈遲的目光落在許雅唐身上。
“他下午有四百米,別麻煩他了。我自己可以跑,不用人陪。”
許雅唐了解了:“行,知道了。”
“等等。”余燃抬手打斷了他們,唇角下壓,“你們還沒問我什麽意見呢。”
沈遲垂眸,對上了余燃亮晶晶的眼睛,心臟倏然生出的顫栗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余燃忽然笑了一下,方才冰冷的神色迅速轉晴,他揚手拍了一下沈遲的肩膀挑眉反問:“怎麽?小看你燃哥?”
“三千米而已,”他看著沈遲,說:“這樣,要是我四百米跑了第一,就陪你怎麽樣?”
第19章
沈遲不知道要不要應下這個賭約。
他想拒絕,因為他不希望自己成為余燃的累贅。
尤其是在經歷失去後,當他再次握緊對方的手,這些年的迷茫、陣痛方才尋到了誘因。
他既沒有留下余燃的能力,也沒有緊緊抱住他讓他留下來的勇氣。他懼怕孤獨寂寞,因而自私地圈住對方,想獨享溫暖的焰火。可當放了手,那些無邊的痛苦又接踵而至。
因而驀然回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是困住余燃的枷鎖。
可他還是希望,在他努力的時候,在他為了目標竭盡全力時,余燃都能站在他的身旁。
這種想法非突然就有,在余燃離開齊安的那些數不清的日子裡,在無趣麻木的學習、生活中,他無一刻不在渴望這件事。
而在某些時刻,這種欲望會遽然濃烈起來。
就像幾年前,當他猛然發現坐在身旁的臉已然變得陌生時;當深夜來臨萬籟寂靜,他伏於燈前遲遲解不開那一道難題時;在他仰頭髮現晴空萬裡但手機卻顯示北城正暴雨如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