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他已經失去說這些話的權力了。
余燃的目光早已收回,他不喜歡這種別扭的氛圍,於是想做些什麽來轉移注意力。
那些一團糟的行李擠入他的視線,余燃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連忙拿起東西開始收拾。
用做事打發時間再好不過了。
和沈遲大眼瞪小眼相比,這繁雜的工作都變得那麽美好,余燃甚至覺得行李帶的太少,根本不夠給他打掩護。
他抿了抿唇,隨後一陣輕飄飄的腳步聲鑽進他的耳朵,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我來幫你吧。”沈遲垂眼望著余燃攥緊背包拉鏈的手。
“不用了,我可以的。”余燃扯了扯嘴角,擠出幾分疏離的笑來。
他的行李都是很普通的必需品,沒有多少私人物品,交予別人幫忙整理也不是不行。
但這個別人是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是沈遲。
很難說清他是什麽樣的心態,但余燃一想到沈遲幫他打理行李的場景,就渾身不得勁。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和他媽幫他洗內褲的別扭感不相上下。
沈遲也不氣餒,他微微點頭:“嗯,好的。”
為了不給余燃增添壓力,他也回到自己的位置收拾行李去了。
余燃輕呼一口氣,扭頭看向自己亂作一團的東西,清澈的眼底浮現起點點的茫然。
這些,該怎麽放啊。
余燃沒有旅行的經驗,他覺得自己隻適合搬家,一股腦把東西全搬過去,那樣還能按照自己平日裡的習慣擺放。
但眼下他帶的東西不少,能使用的空間卻很狹窄,很考驗他的整理能力。
安心安逸活了好幾年的小少爺顯然沒有點亮這個技能,一番收整後,他擺爛的心情直衝雲霄。
余燃痛苦地閉了閉眼,啊,這是啥垃圾場啊。
他十分深刻地知曉一個道理,在你面對一件難以解決的事情時,先去看看其他人是如何完成的。
他從善如流地往後退了兩步,借著打量自己床位的動作往旁邊瞟了幾眼。
……
好家夥,為什麽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會如此巨大呢?
余燃瞪著沈遲排布整齊、有條有理的桌位,深吸了一口氣。
實話實說,他確實有些眼饞。
這些年他養成了一個壞習慣,當渴望的東西觸手可及時,只要不違背原則,他都會選擇伸手。
但讓沈遲幫忙,那不是違反原則,那是出賣貞操。
他老臉還要不要啦!
余燃不知道自己這股煩人的倔勁從哪來,但在他模糊的記憶裡,他應當是不吝於向沈遲示弱,讓他幫助自己的。
偶爾興起,他還會粘著對方撒嬌,讓他幫忙收拾爛攤子。
余燃的思緒不停飄著,飄得忘了收回視線。等沈遲鋪好床看向他時,見到的便是神遊天外的余燃。
他這樣懵懵懂懂的樣子很可愛,沈遲仔細觀察了片刻,方才笑著道:“還行吧?”
余燃猛地一個激靈。
“啊……啊,行。挺整齊的。”
操,寄了,被人家直接逮了個現行。
沈遲取出一張濕巾擦了擦手,隨後他又抽出一張,走到余燃身旁遞給他。
“我來吧,其實並不麻煩,舉手之勞。況且——”沈遲的目光暗了暗:“作為普通室友互幫互助也是很正常的。”
沈遲將普通室友四個字念的很輕,像是羽毛一樣拂過余燃的耳廓。
對啊,他們現在只是普通室友而已。
有困難找室友幫忙豈不是很正常。
余燃找到了麻痹自己的借口,眉眼間的愁緒散去,露出了輕松愉悅的表情。
“行,那就謝謝你了,待會兒請你吃飯。”余燃一輕松,感謝的話術就不經大腦地從他嘴裡溜了出來。
他看著沈遲怔然兩秒,緊接著眼睛一亮,嘴角揚起抹愉悅的微笑:“好啊。”
……操,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但顯然,想收回也沒機會了。
要不,他給沈遲點頓外賣?
余燃的目光心虛地亂飄,接著下意識落在沈遲帶笑的眉眼上。
余燃頓了頓,在心裡輕嘖了一聲。
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可以反悔呢?
還是不是人了?
沈遲立刻幫余燃收拾起來,他略略掃了兩眼,便清楚這些東西該如何擺放,凌亂的垃圾場三兩下便出現了整潔的雛形。
余燃抱臂看著沈遲幫自己整理的動作,手指在肘間敲了敲。
帶他去哪吃呢?
學校附近那家燒烤店不錯……不行,太掉檔次了,來個高大上點的。
濱海橋那邊的法式餐廳?好吃是好吃,但是沈遲不見得喜歡。
川菜館?可沈遲好像吃不得辣。
操。
余燃有點頭大。
算了,讓沈遲自己選吧。
余燃定了定神,觀察起沈遲熟練的動作。他的大腦逐漸放空,突然,“居家旅遊必備”這個詞條猛地從他腦海劃過。
……啥啊這是。
他的腦子該返廠重修了,這一天天的,淨想些有的沒的。
“哈嘍,寶貝燃燃,你爹來咯!”宿舍門被人推開,一個穿著粉色t恤的男生猛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戴著一副淺茶色墨鏡,身形高挑,流暢的下頜線勾勒出微尖的下巴。順著他推起墨鏡的動作,一雙微挑的狐狸眼露了出來,看上去輕佻又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