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甜,卻更加健康,也更適合他。
沈棠風就坐在一邊看著他喝,等他喝完,幫他擦掉唇邊沾著的一點奶漬。
睡覺前,沈棠風把被褥從壁櫥裡拿出來往地上鋪。榻榻米的房間也不好分房睡,他就在兩人中間隔了一定距離,不近不遠,伸出手,還能彼此相握。
拉了燈繩,看著浮在黑暗裡一圈冒著熒光的燈光,他們窸窣摸索著握住了對方的手。
靜謐中,何驚年聽見沈棠風輕笑了一下,說:“我們這樣像不像幼兒園小朋友?”
於是他也忍不住笑了,“你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和別人手拉手過了?”
“你忘啦,我是直接念中學的。”
何驚年微怔,這才想到沈棠風是被沈家收養的孩子。他親生父母是無可救藥的賭徒,養他尚不如養隻小貓小狗,任他當髒巷子裡的野孩子。
在他十來歲的時候,他父親開煤氣拉全家人一起自.殺,他僥幸被救下,然後才被沈鵬好心收養,過繼成沈家的兒子。
何驚年覺得,自己還是比沈棠風幸運多了。雖然母親早逝,但母親曾經確實地愛著自己。
“對不起。”他握握沈棠風的手,“我是不是讓你想起難過的事了?”
沈棠風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傻話。”
“你能遇見伯父伯母真好。”何驚年道,“我也很喜歡他們,特別是伯母,就像我真正的媽媽一樣。”
沈棠風手一頓,替他掖好被子,溫聲道:“睡吧。”
何驚年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鼻端,還隱約縈繞著藥油淡淡的氣味。
早就該揮發殆盡、絕不對不該有的清涼香氣。
之後幾天,何驚年一直過得神神叨叨,總感覺哪處角落陰影裡,藏著一雙綠幽幽的眼睛。事實證明,這不是他神經過敏。就在昨天,他和沈棠風去吃飯,兩個剛面對面地落了座,他就看見原辭聲在沈棠風背後那張桌子邊坐下,時不時掃過來一個幽怨的眼神。
沈棠風見他吃個飯吃出了驚魂不定,還以為他身體不舒服,他只能強笑著一筷筷往嘴裡送根本吃不出味道的食物。
期間,沈棠風還習慣性地拿過餐巾,給他擦拭嘴角。那一瞬間,何驚年看見原辭聲簡直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背上的毛都炸了起來。
兩個人的約會,卻多出了第三個人,何驚年既無可奈何,又極度不解。為什麽原辭聲那麽執著地做著近乎自虐般的事?
和沈棠風散完步回來,路過一家賣熱飲的甜品鋪。沈棠風知道他喜歡喝,就也去給他買。何驚年等在一邊,看著沈棠風高高的背影,心裡正暖洋洋的時候,胳膊一緊,整個人被拉扯進了轉角的巷子裡,對上一雙冷冰冰的綠眼睛。
何驚年頭皮快炸了,咬著牙道:“你到底想怎樣?別總跟著我們了行不行?”
原辭聲不吭聲,拿了個紙袋子塞到他手裡。紙袋子熱烘烘的,何驚年往裡一看,裡面都是剛烤製出來的高級法式甜點,還有一杯提拉米蘇伯爵奶茶。何驚年對杯身上的燙金標志印象深刻,那是韓國開過來的網紅店,不僅貴而且要排很長的隊才能買到。
“喝。”原辭聲言簡意賅,又睨了一眼排著隊的沈棠風,挑得高高的長睫毛在眼尾投下陰翳。
何驚年真的很無語,合著他背後靈一樣跟了自己大半天,就是為較這份勁兒嗎?
“我不要。你別再打擾我了。”他把紙袋往原辭聲懷裡推,原辭聲人高馬大地杵在那裡,愣是強著不肯動。
何驚年急了,把紙袋往地上一放,扭身就走。沒走兩步,他忍不住回過頭,原辭聲依然站在那裡,定定地望著他。
一隻卷毛小狗聞見香味,顛顛兒地溜過來了。黑黑的小鼻子嗅嗅紙袋,開始扒拉。
原辭聲一言不發地抱起紙袋,小狗頓時不樂意了,圍著他的腳對他汪汪叫。原辭聲側身避開,小狗又追上去衝他叫。
何驚年想,原來他不止不招史努比待見,其他狗子也都不待見他啊,不由覺得好笑。
“年年?”
何驚年回過神,“嗯?”
“想什麽哪?笑這麽開心。”
何驚年接過沈棠風遞過來的可可熱飲,“剛才看到一隻小狗追著人要吃的,好可愛。”
沈棠風狹長黑眸盈著笑,“可愛。”
何驚年手指一蜷,“你……你也看到了?”
沈棠風微笑,“我是說,喜歡小動物的年年,很可愛。”
何驚年松弛下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沈棠風湊過來,親親他的臉頰,“甜的。”
何驚年耳朵紅得更加厲害,後背卻緊張到麻痹。沈棠風貼近他的那瞬間,越過他的肩膀,他看見固執站在轉角的原辭聲。
澈麗的眼睛暈開一圈紅,含著漉潤的光,寂寂地,遠遠地,就這麽把目光投注過來。
何驚年雙手捧著可可,很暖,暖到發燙,燙到微微刺痛。愧疚感像一隊小螞蟻,沿著血管細細密密地爬上心臟。
不應該的。他沒有對不起原辭聲,也沒有想傷害任何人,他隻想走回生活的正軌,在溫暖家人的包圍下生活。
沈棠風就是他最重要的家人,在他有限的記憶裡佔據大部分的親人。
何驚年另一隻手摸索著握住沈棠風的手,牽緊,就這麽親密無間地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