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驚年啞然失笑,“你怎麽還隨身帶這種東西啊?”
原辭聲不吭聲,過了會兒才答非所問道:“我以前沒照顧好你。”
何驚年默了默,“以後我有棠風。”
原辭聲動作一滯,本就低著頭的垂得更低。藥油逐漸發揮作用,劇烈的清涼感侵蝕著腫熱的皮膚,何驚年忍不住繃緊足弓。
原辭聲抬起頭,問他:“痛啊?”何驚年搖搖頭,胳膊放在椅背上,轉過頭把臉埋了進去。
藥油持續釋放著藥效,感覺太過濃烈,以至於皮膚都快麻痹。隱隱地,在刺刺的清涼感裡,傳來不一樣的癢而酥的感覺,有點熱,星星點點落下。
他以為是錯覺,一開始並未抬頭,直到那感覺越發大膽、鮮明,連足趾上都傳來壓力,仿佛被納入了一處高熱的所在。
他心跳得有些快,懷疑原辭聲在做的事,但又不敢相信他竟會這樣。他抿著唇,顫顫地看向他。
“再忍忍,馬上就好了。”原辭聲抬起頭,神色如常,只是薄唇微潤。何驚年很慢地點點頭,還好,應該真的只是錯覺吧。
等終於弄完,原辭聲還是沒有放開他的意思,兩隻手兀自抓握著他的雙足。何驚年其實是很有些怕癢的,況且又是最敏覺的足底,他差點忍不住去咬手指。
“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原辭聲靠上來,從懷裡拿出捂得發燙的夜鶯,哀傷地看著他,“年年,你收下它好不好?不要連它也不要,好不好?”
何驚年看著他掌心那團鮮紅的火彩,想到他在訂婚宴上講的他母親說過的話。
——這顆寶石是夜鶯的心,它比夜鶯用心頭熱血供養的玫瑰更紅。
——我希望在未來,我的廖夏能把它獻給足以與之相配的純潔愛人。
這顆寶石再珍貴他也不在乎,只有與之相連的名字,在一瞬間真實地牽動了他的心緒。
“廖夏……是你嗎?”何驚年睫毛一低,“你是廖夏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個朋友,她說她也想被年年打,也想摸年年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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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月亮
原辭聲有點茫然地望向他, 太久太久沒從別人嘴裡聽見這個名字,他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廖夏,平凡而親切的愛稱。小時候, 被母親從原家帶走單獨撫養期間, 謝麗思一直這麽叫他。叫“廖夏”的男孩有數不清的多, 而他也是那群無憂無慮的男孩中的一個。
直到被原正業帶回去, 他才被改了名字。原正業在謝麗思葬禮上,擺出肅穆莊嚴的父親樣子, 說希望他以後能“君子正一而萬物皆成”。
及至回家關了門,他把臉一變發起了瘋, 惡聲惡氣地咒罵剛下葬的亡妻竟然敢給他的兒子起這種賤名,言語惡毒無比, 令人根本不敢相信,這種話竟是從一個外表英俊斯文的大企業家嘴裡說出來的。
被抹殺了了,被汙染了,廖夏這個名字。
從這天起, 世界上就沒有廖夏了。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原辭聲不願回答, 也覺得這對何驚年而言不重要。
何驚年不知如何對他解釋。說自己每次聽到這個名字都悵然若失嗎?他內心焦躁,難以言說, 就像明明丟失了特別重要的東西,卻根本想不起來丟在哪裡、丟的是什麽, 甚至連自己是否丟失過這件事, 都無法確定。
“算了。”何驚年泄了氣,起身要走, 原辭聲趕緊道:“我是。”
何驚年停頓了一秒, “嗯。”這瞬息的間隙裡,他不禁期待原辭聲可以再說出一些有關廖夏的話, 可是原辭聲沒有。他只是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求他把夜鶯收下,說這顆寶石是心的含義,一顆心一旦給了出去,就只能在一個人的胸膛跳動。
何驚年終究沒有收下。
既然已經確定,廖夏這個名字跟自己沒有關系,和肢幻覺痛一樣,是失憶後大腦釋放的錯誤訊號。那麽,和它存在一絲微薄聯系的夜鶯,也和原辭聲一樣,徹底成了和自己無關的東西。
離開的時候,他知道原辭聲握緊夜鶯,死死瞪視著他。目光猶如密織的網,要束縛他的四肢,令他寸步不離。
於是,他加快腳步,越走越快。
然後,他蹬掉木屐,在走廊上奔跑起來。
盡管腳踝還是隱隱作痛,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回到客房的時候,沈棠風正急得坐立難安,一見他頓時松了一口氣,“年年,你去哪裡了?我找了你一圈都不在。”
“我去體驗了一下桑拿房,一蒸就舍不得出來。“何驚年用手扇著風,“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沒事就好。”沈棠風捏捏他的手背,“怎麽還是那麽涼?我去把暖氣再調高點。”
“回來的時候去外面散了會兒步,蒸得久了感覺自己都成了大蝦。”何驚年笑道,心裡卻害怕,自己什麽時候成了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了?
幸好,沈棠風並未發現異常,還去給他拿來了一直溫著的牛奶,讓他快點趁熱喝下。何驚年捧著溫熱的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