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河面色冷淡地喝了一口咖啡,並不抬頭看他,“怎麽?嫌少?”
“我沒有!”
他急得顧不得滿地碎片,竟抬腳踩上去,人激動地站了起來。
“嘶!”疼痛後知後覺地傳來。
他本就捉急忙慌地從樓上跑下來,連鞋子都沒顧得上穿,一雙藕節一樣白嫩的腳就那麽徑直踩到餐盤的碎片上,腳下的地板很快就被洇紅了。
“你發什麽瘋?!”宋清河猛地站起身衝到他身前,將他攔腰抱起,“昨晚是不是還沒被收拾夠?!”
宋清河眉頭緊皺,臉上表情冷得嚇人,他知道自己又惹宋清河不高興了,他本就笨手笨腳不懂得討好人,這下宋清河應該更煩他了吧。
他靠在宋清河懷裡,嗅聞著宋清河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雪松的清香,不濃鬱,但很好聞,是獨屬於宋清河的味道。
腳底依然在流血,他怕疼,但能忍,可心裡的酸澀卻無限脹大。
他覺得委屈,也覺得無望,明明貪戀的人就在眼前,就在身旁,可他卻連伸手抓住的勇氣都沒有。
眼角漸漸濕潤,他將臉埋進宋清河的胸膛,甕聲甕氣地說:“我真的沒有,你信我行嗎?”
宋清河垂下眼簾看了他片刻,面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進了臥室,他被宋清河放到床邊,宋清河轉身從身後的櫃子裡拿出醫療包,蹲在他身前,將他的雙腳放到膝蓋上,用鑷子替他挑出腳底的碎片。
宋清河的臉色十分難看,眉眼之間都蘊藏著怒火,他不敢再吭聲,隻好垂著腦袋,咬牙忍住疼痛。
宋清河替他簡單清理了傷口,又用紗布將他的雙腳裹上,這才站起身。
“先這樣包著,一會兒我讓醫生來替你仔細看看。”
“不用了,”他不敢再麻煩宋清河,連忙搖頭,“這樣就可以了,我沒事......”
“不要再惹怒我徐淮!”不等他說完,宋清河便開口厲聲打斷他,“你應該知道,我的耐心有限,我沒工夫陪你在這裡發瘋。”
宋清河是個大忙人,他知道的,宋清河的時間需要用等價的金錢來換取,而除了在床上,他根本不夠那個檔次,能讓宋清河為他分出多余的時間,這一點他也再清楚不過。
他只能退讓,只能認錯。
他說:“對不起宋總,我錯了。”
有幾秒的沉默。
宋清河冷冷地看了他兩眼,轉過身往屋外走。
他有些不甘心,也或許是疼痛激發了他的勇氣,在宋清河走出房門之前,他突然開口叫住宋清河。
他說:“宋總,許先生那邊還需要我再做些什麽嗎?”
宋清河身形一頓,轉過身看著他,“他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有安排。”
他咬住下唇,又說:“我是看他和陳總……他們兩個人看起來關系很親近,需不需要我把江先生和陳總之前的關系透露給他?”
“我說了,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宋清河冷著臉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你以為他真看不出來陳遠聞和江影楓之間的關系?看破不說破而已,他和陳遠聞不是一路人,他們走不了多遠。”
不是一路人。
徐淮想,就像自己和宋清河一樣嗎?
身份階級的懸殊擺在那裡,千溝萬壑,自然是走不了多遠的。
而許未和宋清河卻不一樣,他們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家境優渥又都是一表人才,自然他們才是一路人。
他垂下頭,小聲說:“我知道了。”
宋清河站在門口,看著他腦袋上那個圓圓的發旋,烏黑蓬松的頭髮裡,清透白淨的一個小圓點,透著跟年齡不相符的憨態,就像他臉上那兩個酒窩一樣,25歲的男人,渾身上下卻透著股天然的純真,讓宋清河講不出更狠的話來。
“這幾天你好好休息,傷養好了就去跟楊成立那個項目,那是我替許未準備的,務必不要出任何差錯。”
“知道了宋總,我一定好好盯著,不會出差錯的。”
他的聲音輕且無力,聽起來很沒有活力。
宋清河不喜歡他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不再看他,轉身走出了房間。
眼看著《沉霧》開機的日子就快到了,陳遠聞和許未這幾天幾乎足不出戶,跟連體嬰兒一樣,整日整日地黏在一起。
那天飯局之後,兩個人雖然不大不小地鬧了一通,但最終還是在床上把事情給解決了。
其實要說真的解決,根本就沒有,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一直都存在,但他們全都心照不宣地選擇不去觸碰,每一次都靠做愛來化解當前的矛盾。
都知道這樣不是長久之道,但也都不願意主動去戳破那層窗戶紙,每次就這麽含混過去。
許未十分喜歡將地點選在浴室裡,浴室的盥洗台前有一面很大的霧面鏡,許未就喜歡在那裡折騰陳遠聞,每次都要花樣百出地逼出陳遠聞的眼淚才肯罷休。
許未二十啷當歲,體力又遠超常人,在那些事上的精力自然也旺盛,陳遠聞一向自詡自己體力不錯,卻也被許未的熱情擺弄得渾身沒勁。
他趴在許未身上,前胸後背都是汗,許未一手放在他屁股上,一手拿出窗簾的遙控器將窗簾關上。
臥室裡瞬間便昏暗下來,許未又用手機調出一首歌,前奏剛剛響起,陳遠聞便聽出了這是《藍莓之夜》裡的插曲,歌名叫《The Story》,一首慵懶至極的爵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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