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未看了片刻,覺得沒意思,手伸進口袋裡想要拿手機出來看看,一摸,口袋裡卻是空的。
他這才想起,自己的手機在進門之前就已經交給了門口的服務生。
今天的宴會雖然名人雲集,但本質上是一場私人宴會,為了防止這些名人的信息被泄露出去,在進宴會大廳之前所有人都得將手機上交上去。
其實拿手機也只是隨便看看,許未並不指望能在手機上看到他期待的東西,他的舊手機已經被自己摔碎了,陳遠聞現在也不知道他的新號碼,即使陳遠聞知道,按照陳遠聞的性格,也根本不可能主動聯系他。
想到這裡,許未又端起酒杯飲了一口。
這時候幾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突然從大廳裡走過來,旁若無人地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頭,許未端起酒杯就想走,卻被他們口中提到的名字拖住了腳步。
“哎,聞清影業那個事情你們聽說了嗎?”其中一個人開口。
另一個人接話,口氣頗為嘲諷,“你說魏舒流吸毒那件事?呵,現在投資圈裡誰不知道。”
“要我說陳遠聞這回就是活該,一個外地來的小年輕,以為自己投機取巧投對了幾部電影,賺了點小錢,就能跟咱們分蛋糕吃了,連幾個億的對賭協議都敢隨隨便便就簽,活該他倒霉。”
“誰說不是呢,”許未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不過我聽說他又和那個周遠勾搭上了,周遠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爛片大王,早被主流圈子嫌棄死了,為了拉陳遠聞入夥,我聽說周遠主動和陳遠聞簽了對賭協議,只要陳遠聞這邊再出一個男一號,周遠那邊就能幫陳遠聞把之前的虧空給補回來。”
剛才那人又冷哼了一聲,口氣一如既往的傲慢,“就算這次能找補回來,他遲早還得再跌下去,咱們啊,就擎等著看好戲得了。”
幾個人笑成一團,還想再多議論幾句,沙發另一端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響。
許未手中的酒杯不知什麽時候摔到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發出刺耳的嘩啦聲。
許未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看也不看那幾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徑直向大廳中間走去。
原來竟是這樣?
他的神色愈發消沉。
可碰上了這麽大的事情,陳遠聞為什麽不告訴他?
幾個億的虧空,陳遠聞也真的是敢。
就這麽瞞著他。
可他走了,陳遠聞現在要怎麽辦?
周遠是不是特意向陳遠聞點了自己的名字,所以陳遠聞才非要讓他去演周遠的那部電影?
只有這樣,陳遠聞才能度過這次的難關。
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他緊抿著嘴唇,越想臉色就越沉。
這時候大廳的舞台中央突然傳來楊成立的聲音。
楊成立穿著一身中山裝站在台上,看起來精神矍鑠,他拿起話筒,微笑著看向眾人。
“我瞧著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我呐,人老了,精神也不如從前,已經有兩年沒拍電影了,幾個月前禾路的宋總將一個叫《故園》的本子遞到我手上,我把本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當天晚上就決定要把這個故事給拍出來,今天請大家過來,就是想把我最新選定的男一號介紹給大家,往後還指望著諸位對這孩子多多提攜。”
“許未,上來跟大家打個招呼。”楊成立說完,衝許未招了招手。
隨著楊成立的動作,大廳裡的眾人皆回過身來,看向許未。
在他們的眼睛裡,許未看到了豔羨,看到了讚賞,仿佛也看到了風光無限的前途在向自己招手。
可他站在大廳裡,卻像是陷在沼澤地裡一樣,怎麽也邁不開腳步。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在忍受著劇烈的掙扎,他還是太年輕了,年輕的身體就像是承受不了這樣大的矛盾一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楊成立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但面上依然帶著和善的笑意,他再次抬起手,衝許未的方向招了招,“別緊張,在場的都是我老頭子的朋友,上台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別讓大家等太久。”
宋清河察覺出了許未的異樣,撥開人群走到許未身旁, 在他耳側小聲說:“發什麽呆?別讓楊導等急了,趕緊上台。”
宋清河的聲音就像一記警鍾,瞬間敲醒了他。
陳遠聞明明和宋清河一樣,都在三十來歲就擁有了一家大型的娛樂公司,事業上已經將同齡人甩開了一大截,但就因為陳遠聞是外地人,今天這樣的聚會,陳遠聞卻連邀請都沒有接到。
陳遠聞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那麽有衝勁,那麽不服輸。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陳遠聞陷入失敗的境地,他不能讓陳遠聞沒了驕傲的資本,成為這些人口中的笑話。
即使陳遠聞不喜歡他,即使陳遠聞身邊已經有了別人,他也不忍心。
他低下頭,雙手緊握成拳,“清河哥,對不起,我要讓你失望了。”
說完這句話,不等宋清河反應,他便在眾人的目光裡,走到了舞台上。
他站在楊成立面前,衝楊成立深深鞠了一躬,他說:“楊導,對不起,我可能沒有辦法再演這部戲。”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還是將他的話語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
楊成立面上的笑容僵在那裡,再開口時,聲音裡已經帶上了上位者的威嚴,“年輕人,做什麽事情之前都要考慮清楚再付諸行動,你確定自己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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