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看著那個女孩兒白裡透著粉的臉,真是我見猶憐。雖然他相信江淇文不會生出什麽事端,但他獲得了認可,肯定還是高興的吧。
“我只收體育作業。”他好像只聽到了這一句,剩下的江淇文壓低了聲音,似乎在維護女生的情面。過了一會兒,女生突然向後望向自己,表情複雜。
“我和她解釋清楚了。”江淇文回來時說,“多說了一會兒,畢竟我看那信封挺厚的。”
“我知道,每個人的喜歡都不分高低貴賤,尤其是暗戀。”柳生壓下心思,認真道,“如果你拒絕得很高傲,我也會討厭你。”
“我知道,那就說明我生性粗魯,你才不相信什麽隻對你一個人好。”江淇文已經學會了按照他的思維方式搶答,“不相信永遠,有一天膩了就知道本性難移……”
柳生被成功預判,如鯁在喉,只能瞪了他一眼。
“我和她說我喜歡你。”江淇文笑。
“哦。”柳生低下頭。
“考慮到了你或許不想出櫃的問題。”江淇文解釋。
“哦。”柳生還是低著頭。
“生氣了?”江淇文把身子彎下去,側頭哄他。
柳生還是不說話,趴在了桌子上。
過了一會兒,他把書包敞開,把自己的手放了進去,小聲道,“你好像有什麽東西落這裡了。”
江淇文心領神會,把手也伸進去,和他的扣在了一起。
“你不是喜歡這個老師嗎?待會兒加個微信?”江淇文提議。
柳生驚恐,直接開始裝睡。
下午的通識課是中國文學,一般名字叫得越大,講得越淺,因此語言學系的學生都要來聽,算是陶冶情操。
江淇文去送評價表,柳生一個人出發,來的時候前排桌子上只有一個人在睡覺,他隔了一個位置,才在旁邊坐下。
那人聽見動靜,起來伸了個懶腰——柳生定睛一看,池良宙。
哦,他是學西語的。
柳生一想到整節課可能都要找話題才能不尷尬,下意識就想換個座位。
不過他猶豫了很久,開始想江淇文遇到熟人的樣子。是了,不能一直依賴著江淇文。如果自己因為內因,而害怕去做一件願意去做的事情,只有自己主動出擊,才能逐漸跨過那道恐懼。
江淇文在教自己真正融入這個世界的本事——勇敢一點。
他的確有一些話想和池良宙聊。
柳生調整了一下狀態,默默捋了幾遍思路,推翻了好幾個稱呼才定下來,甚至放松了一下唇周的肌肉。
不知道以為要去什麽重量級的脫口秀演講決賽。
“池哥,你兼職那麽多,”柳生由於用力過猛,語氣顯得有點浮誇,“有沒有心理輔導項目。”
池良宙這才看見了柳生,先熱情地打了個招呼,才道:“你怎了?”
“我總是害怕一個人最後會離開,”柳生開了口後自然很多,“不想再進一步,也不想結束,只是不停害怕。”
“啊,這還不好辦?”池良宙給了一個簡單粗暴的辦法,“你讓他離不開你不就行了。
“遇到問題就去解決,逃避只會內耗精神力還屁用沒有,解決問題的過程讓你很充實,既讓你沒工夫亂想又直接讓問題消失,豈不美哉?”
“看你朋友那麽多,”柳生學著江淇文的交際,腦子一快奉承了一句,“就知道你很懂。”
“那是,”池良宙很受用,拍拍胸脯,“你看我,我雖然窮,但是努力賺錢都累死了,才沒空想那些有的沒的。你們這些富人病。”
柳生想了想,實在沒能力接住這個調侃,索性繼續對話。
“那,怎麽讓一個人離不開你呢?”
“看他缺什麽,你既然說了’害怕離開‘,他應該就在你身邊。”池良宙說,“他既然來了肯定說明你有什麽特質吸引他,就放大這個特點唄。”
“一言以蔽之:讓他高興?”柳生總結。
“嘶,那倒也不是單方面取悅他,說不定會把他推得更遠。”池良宙想了想,“就尊重彼此的前提下做你自己,在做你自己的前提下給他情緒價值。哈哈……這個詞兒我和學長學的。”
“學長學長,成天把學長掛嘴邊。”柳生笑他,“聽說你們同居了?”
“呔,事兒是這麽個事兒,但話不能這麽說。”池良宙不好意思道,“學長只是接濟我,我宿舍太吵了,我還是個病人。”
“哦~”柳生笑他。
完全放松下來了。
“說你的事兒呢。唉,愛情這個東西說實話和創業一樣,我深受其苦。”池良宙搖頭晃腦,“你不努力就被時代淘汰,你沒有進步就會被愛情淘汰。
“人都是重視新鮮感的嘛。所以你得越來越優秀才行,等你步子大了,嘿,說不定還看不上他了呢——到時候你就很有安全感了,哈哈哈哈。”
柳生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各種朋友圍得水泄不通,江淇文只能在隊尾拿著愛的號碼牌的樣子。
柳生樂了出來。
“大哲學家,”柳生鼓起勇氣才道,“可以,嗯……和你交朋友嗎?”
池良宙愣了一下,隨即笑得前仰後合。
“你第一天來人間嗎?這麽正式,想幹嘛。”池良宙挑眉,“交朋友不都是自然而然的,雖然你上次校園跑放我鴿子,但是光顧我這麽久,又和我說了這麽些交心話,早已經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