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特地起了個大早,把自己收拾妥當,到片場時,連工作人員都稀稀拉拉隻來了幾個,美術組的一位大哥正蹲在地上啃包子,看到迎面走過來的魏之寧,足足愣了好幾秒。
“魏魏……魏老師?”
“早。”他熱絡地打了聲招呼,顯得格外平易近人,這些年名聲在外的高冷瞬間蕩然無存。
走過去後,聽見大哥在背後小聲嘀咕:“這年頭影帝也這麽卷嗎……”
魏之寧一頭霧水,領著助理小鄧徑直去了化妝間,推門進去後才懂了那位大哥的意思。
他來得早,方慎知卻比他更早,這會兒已經坐在鏡子前上妝了,旁邊站著的是自己帶過來的禦用造型師。
“方哥,早。”
方慎知側頭看過來,笑眯眯地說:“早,昨晚睡得好嗎?”
魏之寧在他旁邊的化妝椅前落座,心虛地咳了一下:“還行。”
“昨晚十一點多我發給你的微信,收到了嗎?”
魏之寧怔住:“啊?”
方慎知好整以暇:“看來確實睡得很好。”
還特地咬重了睡字。
魏之寧尷尬到不行,慌忙低頭掏出手機,點進微信往下翻,果然看到一條方慎知發來的未讀消息,寫著讓他明天盡量早點去片場,白岑非常不喜歡遲到的演員。
這點魏之寧已經深有體會,卻還是感激方慎知能善意地給予提醒。
“雖說你和白導關系不一般,可他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你頭回跟他合作,萬事小心謹慎是最好。”
“我知道。”魏之寧衝他真誠地笑了笑:“多謝方哥提醒。”
“客氣。”
白岑做事是真不含糊,上午就給兩位男主安排了一場室外的對手戲,全劇組上下一百多號人,還從沒見過兩位影帝飆戲,手頭上沒活的就都圍了過來。
被這麽多雙眼睛同時盯著,片場恍惚成了舞台劇現場,方慎知對此渾不在意,他演的那個角色本身就是個風流恣意的俠士,從穿上戲服那一刻起,那股子遊刃有余的松弛感就已經長在身上了。
相比之下,魏之寧的角色就要緊繃許多,是個刀尖舔血的亡命逃犯,傳言他以極其狠辣的手段殺害了當地頗受百姓愛戴的清廉父母官,激起滔天民怒,一時間難以平複。
此事上達聖聽,天子震怒,特派欽差大臣查明此案,不成想,這名大臣竟在青天白日下,眾目睽睽中的官道上被以同樣的手段謀害,流言甚囂塵上,百姓以訛傳訛,說殺人者非人非鬼,是個怪物。
俠士在路邊撿到不知因何身受重傷命懸一線的逃犯,善心大發地將其帶回去養傷,這便是兩名男主第一場對手戲的故事背景。
結果卻是出師不利,經過一上午不停的NG,魏之寧充分體會到了白岑那近乎於吹毛求疵的苛刻。
小到演員的一個細微的眼神變化與肢體摩擦的幅度,大到布光、運鏡以及構圖,他都能摳很久,以求達到自己心目中的完美。
一直到午間放飯,上午的拍攝進度依舊止步不前。
魏之寧有些垂頭喪氣,他自覺已經從一開始的緊張中完全解放了出來,全身心地進入了角色,卻好像仍未達到白岑的要求。
“別灰心。白導就是這樣,每個鏡頭都精益求精,有時候好幾天都在磨一個鏡頭是常有的事,所以你看大家都很習以為常,不是你的問題。”
方慎知安慰完他便去了自己房車裡休息,魏之寧坐在演員休息區,食不下咽地嚼著飯,旁邊小鄧見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吱聲。
“飯不好吃?”
冷不丁一道聲音自頭頂響起,魏之寧抬起頭,看到白岑逆著光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
他心裡倏而打了個突,放下筷子站起身,“沒有,是我胃口不太好。”
白岑單刀直入:“因為一直NG不過的事,所以沒有胃口?”
魏之寧哽住:“……您好直白。”
白岑走過來拖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又抬手示意他也坐下,“你吃你的,我說兩句就走。”
魏之寧心想,這我哪裡還吃得下,索性雙手並攏搭在膝蓋上,正襟危坐般地看著他。
白岑也不多余客氣,直截了當道:“你還是太在意鏡頭了,融入了角色,卻沒有帶著角色去融入環境,慎知因為跟我合作過,所以他沒有顧慮,你是第一次,緊張,怕出錯,越怕反而越緊繃,這不怪你。”
他恍惚像是變了個人,令魏之寧感到錯愕的同時,又生出許多愧疚,堂堂一個影帝,連續NG耽誤進度不說,還要被同組演員和導演輪番安慰,哪裡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但是——”
魏之寧心說,來了。
“你已經拍了這麽些年戲,哪裡狀態不對,又該如何快速調整,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我容忍你初來乍到,跟我和我的團隊還在磨合期,今天上午算是讓大家夥陪著你適應,但下午正式開拍後,我希望你能快速調整,別再繼續浪費大家寶貴的時間了。”
魏之寧心梗了一下,訥訥道:“導演教訓的是。”
白岑繃著臉,默了一瞬,說:“沒外人的時候,叫爸就行。”
“……”魏之寧乖乖聽話地改口:“爸教訓的是。”
用罷午飯,魏之寧趁休息時間給白禮生發微信,把方才白岑找自己聊天的事一字不落地跟對方講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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