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陳庭趕緊聯系了封行遠——接下來的這些天,看來注定會很忙了。
他把他該做的安排都做完了,才頗有些疲倦地從書房走出去。
剛出房門,卻正好看到吳越扶著牆試探著一步一步行走的模樣。楚陳庭趕緊上前去把吳越扶住:“怎麽起來了?”
“我就是……睡不著。”吳越小聲說,“想起來前兩天做的一個噩夢。”
楚陳庭一邊帶著吳越往房間裡走,一邊溫柔地問:“是什麽樣的夢?”
“我夢到一個禮堂,你在台上彈鋼琴,我在下面看著你。你彈得很好,好多人都在為你鼓掌。後來我去後台找你,但你不理我,我送你花,你不接,還讓人扔了……”吳越說著那個夢境,語氣有些委屈。
楚陳庭卻古怪地停下了腳步。
從吳越醒過來開始,楚陳庭在他面前就是完美戀人的形象,從沒有任何失態——唯獨這一次,吳越抬頭看他,卻在他的臉上溫文爾雅的裂縫裡看見了惶恐和震驚,盡管只有一瞬間。
“小越,你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了?”楚陳庭猶豫著問出口。
吳越站在那裡,因為楚陳庭這樣的反應也有些無措:“我……我應該想起什麽嗎?”
楚陳庭松下一口氣:“沒有,我以為……沒什麽,只是你以前真的送過我花的。”
“那你收了嗎?”
“我把那束花放在家裡陽光最好的地方,它很好看,開了一整星期。”楚陳庭說著,扶著吳越躺到床上,拉過被子給他蓋著。
吳越看著他,忽然問:“你會不理我嗎?”
楚陳庭搖頭失笑:“當然不會。”
這一次吳越卻沒有乖乖閉上眼睛,他看著楚陳庭許久,神色間有淡淡的憂愁:“我怕現在的一切才是個夢。”
為了證明這不是夢,楚總非常不正人君子地賴在了吳越的床上,一夜安眠。
而瀟瀟雨聲裡,收到了楚陳庭的消息,封行遠這個晚上並沒有睡好。
第47章 愧疚與愛
阮裕在黑暗裡睜開眼睛,確定了劉寄海並不在房間裡。
他變成了人的樣子,奮力掙扎,籠子被他頂動,側翻過去,貓糧貓砂和水撒了一地,連帶著他一起摔到了一邊。他重複了幾次,幾乎要把自己摔得眼冒金星了,籠子終於帶著他停到了他想到的地方——封起來的窗戶邊上。
上一次,阮裕還沒挪到這裡,劉寄海人就回來了,被發現的後果是籠子被接通了電流,他差點在其中變成了一隻糊貓。
但只要還剩下一口氣,阮裕就能爬起來再找一次機會。
籠子的空隙不大,只能容他伸出去兩根手指,他把窗簾卷著拉進籠中,又讓籠子翻了一下——於是窗簾終於被掀開一個縫隙。
阮裕看清楚了窗外的景色。
此時暮色還未四合,遠遠的,夕陽散落的光點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有船只在水面上緩緩前行,燈塔亮起的光延伸出去,天邊是一片繚繞的深紫淺紫,城市的天際線凹凸不平。
玻璃窗是合上的,窗戶外沒有防盜網。
阮裕費勁地在籠子中擺正了身體,他的背靠著籠子,腿腳也收縮著,才能剛好在籠中擠下。這會兒他緩緩地把身體撐開,試圖用這樣的力氣來破壞那隻金屬的籠子。在這種蠻力的擠壓下,六面平整的籠子微微有些變形,阮裕的皮膚上也留下了網格的印子,與先前斑駁的一片青紫合到一起,看起來令人觸目驚心。
阮裕費了很大的勁,金屬嵌進皮膚裡,疼痛讓他維持著一種詭異的清醒,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流血在變形,巨大的痛苦卻更刺激了他的神經,讓他咬著牙把自己“剝離”出去,主動將那痛苦模糊掉,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力量與意識都在加快流失,有一個瞬間,阮裕憋著的一口氣散了,他產生了一種不受掌控的恍惚感。
有人說瀕死的時候,人在生與死之間,能看到一些神奇的、詭異的、荒誕的事。
阮裕這會兒在強烈的眩暈中模模糊糊看到的,卻是一個遙遠的人影——那不是劉寄海,不是阮薇,也不是封行遠,而是一個陌生的人。
陌生人長著一張斯文的臉,長發攏到腦後綁了個低馬尾,戴著副樣式複雜華貴的金邊眼鏡,不大耐煩地抬眼看過來,聲音有種低調的涼意:“小崽子,你最好有事。”
阮裕沒有答話,對方就皺著眉湊上前來,神色凝重地問:“你是誰?吳求那白眼狼哪去了?”
吳求……
阮裕聽過這個名字,在楚陳庭的車上。
他驀地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還在劉寄海用來關著他的房間裡。
而那囚籠,已經被他用蠻力破壞了,側面相接的地方被擠出了一個縫。
阮裕連忙變回貓的樣子,不顧那裂縫邊不規則的鋒利金屬,強行擠了出去。
劉寄海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滿屋狼藉,滿地都是血,被掀翻的貓糧和水亂七八糟地混雜在一起,燈一開,這景象仿佛被誰洗劫過一樣。
窗簾是拉開的,外面夜色正濃,而玻璃上有一個染血的大洞。
劉寄海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勃然大怒,咬著後槽牙罵了句髒話,衝到窗邊去查看——被人一悶棍敲到了後腦杓。
他劇痛之下回過頭去,看見裹著沙發布的阮裕,銀色的發絲沾著髒汙的血跡,已經幹了,結成了一綹一綹的,那雙鴛鴦眼中凶光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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