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因為那場流星裡,楚陳庭曾徹夜向星星許願,上天終於寬容仁慈了一回,讓吳越回來了。
只是……回來的吳越是個一片空白的人。
他不記得父母哥哥,不記得楚陳庭,不記得過去所有的傷害和辜負,仇也好怨也罷,好像什麽都在他的腦子裡煙消雲散了。
楚陳庭想過無數次吳越醒過來的場景,他知道,吳越一定會討厭他,會恨他。
在吳越醒過來之後,他會立刻失去他。
而當吳越懵懂而磕磕絆絆地問:“誰、你是……誰?”
楚陳庭腦子裡發酵起來的情緒亂做一團,他說不上來是慶幸更多,還是痛苦更多。總之那個時候他很想抱一抱吳越,替一路負罪的自己,替那些被他躲掉卻數倍加諸於吳越的不太美好的時光,於是他便抱了,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鬼使神差地告訴吳越:“我是你的愛人。”
撒下這個不要臉的謊言,楚陳庭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想的。
吳越很輕易就相信了他,他竭盡所能地對吳越好,這場幻夢被他營造得像真的一樣。
當他抱著乖順又全然信賴著他的“愛人”,感受到吳越投在他身上的那種充滿了愛意與憧憬的目光,就好像他從沒有辜負過吳越,沒有做過那些離譜可恥的逃避行為……於是他始終沒能向吳越解釋清楚一切。
而新的擔憂漸漸又變得強烈起來——楚陳庭開始害怕吳越想起來一切。
醫生說可以用藥物幫助吳越恢復記憶的時候,楚陳庭嚴肅地拒絕了。
這其中有幾分是擔心藥物損傷了吳越還沒恢復的身體,又有幾分是擔心這離譜的美夢破碎,大概只有楚陳庭自己心裡清楚。
謊言他不想主動戳破,而另一方面,他也不遺余力地追查著吳爭的死。
媒體報道說吳爭涉嫌經濟犯罪,在準備帶著弟弟畏罪潛逃的路上,操作不當致使汽車撞上了山崖,最終車毀人亡。
也有人猜吳爭是不是根本就是眼看著逃不成了,畏罪自殺。
楚陳庭不相信。
且不說吳爭會不會做那些不法的勾當,哪怕是做了,他也不可能想著逃跑。
楚陳庭知道,吳爭和他不一樣。吳爭一向如他到了吳家後得到的那個新名字一樣,鐵骨錚錚,永不退後。
楚陳庭慢慢找到了些蛛絲馬跡,甚至十幾年前吳家父母和小弟喪生的那場事故,也被連上了。
所有一切,都指向一個荒誕的開端。
幾乎與此同時,差點被楚陳庭順藤摸瓜摸到的方家開始警覺,注意到了楚陳庭的動作。
這注定是場艱難的博弈。
方氏盤根錯節,楚陳庭即便背靠楚建勳,大概依然不夠方氏一盤菜。
楚陳庭不願把養父母拉下水,根本沒有動用過楚建勳的財力物力。他也不想把好友卷進來,因而一開始他連江照玉也沒有告訴。
他多方面搜集著證據,仿佛在懸崖上走鋼絲,幾次險險與粉身碎骨擦肩而過,終於讓他看見了一絲曙光。
作者有話要說:
*繪本是幾米的《向左走,向右走》
第63章 番外二錯誤(下)
楚陳庭籌謀劃策,機關算盡,吊著他往前的唯一一個念頭便是,他想要在吳越恢復記憶前把一切處理乾淨。
說他是贖罪也好,說他要挾恩圖報也罷,他都坦然接受。
畢竟他知道,自己從來不能算君子,幾分為正義幾分為私欲,他也懶得去分清了。
他只是沒有想到,事情會在吳越還沒有想起來的時候,就被捅到吳越面前。
盡管他小心了又小心,可終歸防不勝防。
吳越離開了。
那一年楚陳庭不堪重負,慌亂中逃去國外,而這一次,換吳越把他丟下了。
冷雨淒淒,楚陳庭發了瘋一樣讓人去找吳越,最後,他在不起眼的某條街邊的石凳上找到了人。
手底下的人說,吳越出了門就坐上了117路公交車,楚陳庭知道那點車費大概是吳越兜裡全部的錢了,他漫無目的地坐著那趟公交車,從他們家出來,一路到了西城區。
楚陳庭的車在幾米之外停了,他看到有人給吳越撐了傘——是阮裕和封行遠。
楚陳庭第一次見到阮裕,還是在療養院裡。他從一位老奶奶的房間門口路過,這個小孩拎著保溫飯盒噔噔噔跑出去打飯……楚陳庭當時心裡就咯噔一跳。
拋開新奇的打扮不談,那張臉實在太像吳越死去多年的弟弟了。
楚陳庭知道封行遠和阮裕都是好人,從他幾次試探裡,他也知道他們和方氏沒有什麽關系,阮裕頂著那樣一張臉出現在他們生活裡,也許是某種隱秘的天意,但應該不是什麽人刻意安排的。
他停在雨幕裡,看著吳越跟阮裕和封行遠一起離開,最終沒有追上去,而是選擇了折返。
再往後,他和方氏幾番爭鬥,無暇顧上吳越那邊,聯系了吳父多年前的好友韓昌去到吳越身邊。
他知道這樣做大概又是一步錯棋,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他隻想盡可能在和方氏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保證吳越是安全的。
最後扳倒方氏時,吳越也出席做了證。
楚陳庭聽韓昌說,為了盡快恢復記憶,吳越求助了醫生,吃了很多藥,用了非常激烈的手段刺激自己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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