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夏攬對著他喊。
“操啊!”張覺說。
男人抬眼看了看他們,穿釘的那邊眉毛高高挑起:“喲,帶著夥伴逃課來了?你這學委怎麽當的。”
“現在放假。”夏攬翻了翻門邊的破日歷,“你這多少天沒撕了?”
“撕不撕沒差。”男人把煙攆進煙灰缸,“買東西還是看表演來了?”
“看表演。”夏攬說,“掛你帳上麽?”
男人問:“你沒跟你伯父說我在哪吧?”
夏攬笑道:“沒有。”
男人就揮了揮手,夏攬領頭帶他們去隔壁的倉庫,說:“那我堂哥夏岩,幾年前就離家出走了。”
倉庫裡還有個小門,沒門板的,進去是個向下的樓梯,時聆看扶手有點生鏽,就沒碰:“為什麽?”
牆壁上的照明燈泡估計許久沒換過了,偶爾閃那麽幾下,夏攬一手開著手機電筒,一手牽著陳敢心:“他為個男的,向家裡出櫃了。”
跟電影院的放映廳似的,拐個彎,視野便開闊起來,不過也只是相比窄窄的樓梯而言,這裡光線依舊暗淡,放眼是藍紫交替的燈光,儼然是個懶得費心捯飭的地下酒吧。
“這裡的烤肉和小酒比黃燜雞旁邊那家烤肉小酒館的味道好多了。”夏攬熟門熟路地跟酒保打招呼,沒多久對方就端上來四杯度數不高果酒和一大盤賣相居然還不錯的烤肉串。
烤肉串撒了孜然粉,陳敢心咬了一口,眼睛亮了。
時聆舉起手機又想拍照,想想還是放下了,端過黑莓酒喝了一口,酸甜味兒的酒液浸潤喉嚨,他記起商行箴說今晚請他嘗嘗他沒喝過的。
張覺咬著杯口,挑高視線遠望舞台唱英文慢歌的長發男人,夏攬撞他胳膊:“小直男,愛上了?”
“有病,”張覺說,“我覺得他唱挺好聽。”
“還用說,”夏攬道,“那我嫂子。”
“啊?”張覺呆住。
七點多的時候酒吧隱有熱鬧之勢,人多得跟外面淒清的文化街形成鮮明對比,終歸是魚龍混雜的地方,夏攬帶著陳敢心不放心,說:“走吧。”
時聆惦記著回去練琴,第一個站了起來,點開手機琢磨著打給商行箴還是周十五。
像下來時那樣,夏攬和陳敢心走前面,時聆和張覺殿後,陳敢心說:“我黑莓酒還沒喝完呢。”
夏攬說:“我下次讓嫂子親自弄給你喝。”
牆上的燈泡又眨了下,時聆在那須臾的黑暗中無意點進了商行箴的聊天界面。
張覺朝身後看:“怎麽回事,好吵。”
時聆在發定位和發文字之間遊移不定,前者他怕商行箴管太多,後者他擔心商行箴找不著具體方位。
突然,他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張覺拽住他手腕:“時聆兒!”
一個人影瞅準空隙嗖地跑了上去,陳敢心尖叫起來,被夏攬緊緊摁在了懷裡:“快走!”
還有幾階才到倉庫地面,夏攬已經護著陳敢心上去了,剛要回頭看,又有個扣鴨舌帽的男人躥了出來,陳敢心唇齒輕顫,看清了對方手裡拿著把水果刀。
這人不是衝他們來的,閃出倉庫就沒影兒了,夏攬松了口氣,在陳敢心的後背安撫兩下,朝樓梯口瞧去:“你們沒事吧?”
張覺臉色鐵青得快要媲美時聆身上的牛油果綠:“時聆兒受傷了。”
“沒事……不重。”時聆垂著左臂,在地下酒吧太熱,他把袖子捋起來還沒放下,剛才拿刀的男人在跑動時擺動著雙臂,樓道狹窄,刀刃又不長眼,直直地在他小臂輕劃了一下。
夏攬他哥還在店裡,聽聞這事趕緊丟下鼠標起身:“讓我看看。”
超市門外靠牆處有條長椅,夏岩拽來個小馬扎坐在時聆身前,腳邊擱著隻醫藥箱,看來沒少處理這種事:“傷口淺,應該沒事……我幫你清理一下。”
張覺聲音很抖:“要縫針嗎?”
夏岩道:“不用吧。”
夏攬緊接著問:“他拉琴的,有影響嗎?”
時聆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攬子,你先送敢心回去。”
等夏攬帶陳敢心走了,時聆覷向張覺:“你也回去。”
張覺不走,兩眼發紅地盯著他不斷滲血的傷口。
這點痛時聆其實能忍,但架不住手法不專業的夏岩捏著濕噠噠的棉球在他傷口上摁,隻好按亮手機轉移注意力。
解鎖後就是他和商行箴的聊天界面,時聆才發現剛剛錯亂間竟不小心把定位發了過去,就在他發出消息的同一分鍾,商行箴迅速地回了句“好”。
他分明什麽都沒說,那這句“好”,商行箴究竟是認為他在實時匯報行程,還是讀懂他要回家的信號?
時聆單手敲著字兒:叔叔,我疼。
不出半分鍾,頂端的備注變成“正在講話中”,字眼一跳,又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商行箴隻給他發來了簡潔的兩條。
——藏起來。
——等我。
“好了,”夏岩粗糙地幫他包扎了下,“你要不放心,回頭就上醫院看看。”
“謝謝。”時聆說。
夏岩去地下酒吧管事兒了,讓他在這裡歇一下,時聆背靠著後邊的牆壁等那股疼勁兒緩過去,偏頭看向張覺:“我真沒事兒,你回去。”
“我送你。”張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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