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康年死後的這段日子,他過得並不算兵荒馬亂,反而有種詭異的平靜。
可這兩天尤其荒誕倒是真的,他不必多處心積慮就有了和商行箴近身的機會,在這裡擁有了目前來看還算安穩的容身之所,他換了足夠優秀的指導老師,他暫且無需有實質性的付出。
表面看,他希求的東西唾手可得,實際上,他早在無形中被禁錮了雙腳。
其實這些他都不太在乎,他隻想要商行箴的一個態度,這份態度關乎他接下來要在商行箴身邊扮演什麽角色,而他要用幾分力度來演好這個角色。
雙目久盯一處容易感到疲憊,時聆端著葡萄準備去演一場借花獻佛,為他所得道謝也好,試探商行箴的態度也罷,總之他得 習慣為自己裹一層讓人放松警惕的漂亮糖衣。
剛走出兩步,沒閉緊的房門被人在外面意思意思叩了兩下,一本文件從敞開的門縫處暴露,那人拿文件推開了門。
商行箴沒料到時聆未卜先知戳在門裡頭迎接他,邁進來的腳一頓:“要出去?”
時聆退回桌邊:“你過來了,我就不出去了。”
跟昨晚一樣,商行箴把文件往桌面一擱,這次挨著時聆的化學公式匯總:“哪個意思,是我過來了你不敢出去,還是原本找我有事?”
時聆不明確回答,將葡萄往商行箴面前推了推:“給你吃,洗乾淨了。”
商行箴在時聆臉上和水果之間掃了個來回,諒他不會明目張膽抱什麽壞心思,拈起一顆吃了:“洗過澡了?”
時聆拽出桌下的軟板凳坐下,也摸了個葡萄塞嘴裡:“嗯。”
商行箴說:“不是給你買了睡衣麽,還穿著校服幹什麽,夢裡能比別人多背幾條化學式?”
時聆說:“衣服扔洗衣機了,明晚幹了就穿。”
商行箴笑笑,翻開文件:“對新來的老師有什麽評價?”
陽光玫瑰很甜,時聆盡量讓自己也把嘴巴放甜:“很好,謝謝你。”
進門看到時聆手捧葡萄的虔誠模樣,商行箴基本就猜到會有這句道謝,他接下了,將桌上歪掉的電子鍾朝自己這邊擺正:“行了,挺晚了,困就去睡,我等下給你關燈。”
然而時聆沒動,依然釘坐在那,期期艾艾道:“有時候我想不明白,你到底是討厭我更多,還是……”
商行箴饒有興致地扭過頭,等待他下一句:“還是什麽?”
時聆不在校晚修所以這麽早放學!別人要十點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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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向他求救
嘴裡蔓延清甜,時聆齒冠相磨,卻憋不出一句用詞恰當的後話,於是改口:“我不知道。”
商行箴側首看他:“那先說說,你為什麽會認為我討厭你?”
時聆先翻舊帳,不著痕跡地觀察商行箴的臉色:“你之前故意不搭理我,雖然你說是因為我從來沒表明過來意,但你明明什麽都知道,我覺得……你就是在看我鬧笑話。”
商行箴抽了時聆一支紅筆在指間轉,氣定神閑道:“那我後來笑你了嗎?”
“沒有。”時聆說,“你還讓我住進賦月山莊,安排這麽大的房間,孟叔說他給屋裡添置的物品都是按你意思去辦的。可我又感覺,你在困住我。”
紅筆在指間轉動發出輕響,商行箴面無波瀾道:“哪方面的困住,今天帶你逛商場的不是我?”
“是。”時聆切入正題,“你還跟我閑聊了,在說到齊家的時候……”
筆杆與指甲偶爾相碰的聲音驟停,時聆察覺商行箴定住了動作,但沒看他。他摸一顆葡萄塞嘴裡,最後一句說得有些含糊:“你的眼神跟平時有些不同。”
啪嗒,紅筆掉在桌面。
時聆眼前一晃,還沒反應過來,他的下頜就被商行箴用虎口鉗住,拇指和其余四指用力掐住了他左右臉。
時聆隻覺臉頰皮肉生疼,剛咬開的葡萄還未咽下,汁水順著舌面流入喉間,他無法咳嗽,憋得眼圈兒通紅,可笑的是他還有閑心思考自己此時的眼神裝得夠不夠無辜。
正好商行箴就在注視他的雙眼,企圖透過這雙遺傳自齊康年的眼睛找尋一絲偽善,好提醒自己八年來堆疊的怨恨。
然而時聆毫不反抗,被他欺弄得講不出一言半字,還要用眼神向他求救。
商行箴沒松一分力:“你在試探我?”
知道時聆無法作聲,他索性為對方解了惑:“要不是你沒跟你爹姓,那天殯儀館就得多一場喪事了。”
話當然是往誇張了說,他性子雖強橫,但還算遵紀守法,不過這句話說出來連帶的那份心情,也是真實的。
商行箴驟然松開時聆,後者捂嘴劇烈地咳嗽起來,離開座位疾步朝裡間浴室而去,繞過商行箴身後時還被椅子腿絆了一下。
桌上的文件還停留在那一頁,但商行箴暫時沒心思看進去,他握了握自己的右手,確定自己掐的不是時聆的脖子,怎麽跟差點讓人命喪黃泉似的。
浴室裡的咳嗽聲好一會才息止,商行箴重新拾起筆,將分散的目光匯聚到項目資料中,直到耳畔腳步輕輕,有人從隔牆後繞回來,在他手邊放下一盒東西:“這個是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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